吃完饭,从温暖如春的餐厅出来,乍迎凉风习习,舒爽怡人。抬头望天,星如棋盘,月光如缎。纪晴突然想信步在这山间园林走走,陈洁担心纪晴着凉,坚持要去房间拿件衣服。纪晴随意地走了几步,发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斜倚在一棵银树下,仿佛还是那年的高中,她义无反顾地朝他的方向跳下去,那时的她充满对他的所有信任和爱恋。纪晴慢慢地走近,脚下是镂空的地面里镶嵌着温暖的荧光,为他的身影涂上一层暖色,可是却掩不住的落寞,纪晴莫名的心酸起来。“云初。”
声音轻幻得如南归的鸟儿呢喃而过。沉思的林云初如梦初醒般看到眼前的纪晴,涣散的目光瞬间如星陨般悸亮,“纪晴。”
激动时他伸过来的手情不自禁地触碰到她略颤的指尖,纪晴如电触般逃开,可他的手更进一步把纪晴拉到自己的怀中,搂抱着她挣扎微颤的身体,沙哑温厚的声音在耳畔边低低响起:“纪晴,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你给我一个机会。”
纪晴茫然地低着头,她应该绝决地挣脱他的怀抱,绝决地说不,可是他身上散发的馨香,他手臂的力量,或许只是因为是他,林云初的力量,一切都不容拒绝,难以抗拒。她没有办法从他的怀里离开。“纪晴,你还记得吗?你以前说过你要把我们将来的房子墙要刷成蓝色的,天花板上要点满星星点点的璨星,这样我们可以躺在床上看星星。你说窗帘要是雷丝的,床套也是要雷丝的,你说那才是公主的房间。我跑了好几条街,我买了蓝色的彩漆,买了星光灯,买了雷丝窗帘,纪晴,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不会再有。”
他的手不自禁地抱得纪晴更紧了,声音无声地哽咽着,纪晴在他的怀里低低啜泣,泪水濡湿了他的毛衣,像一滩细微的水渍般散化开来。感觉到他的唇在她的耳际缓自游移,吻落在她的脸上,脖颈,唇上,仿佛被中蛊惑般的纪晴突然清醒过来,用力挣开林云初的怀抱。似乎在瞬念之间,他以为他又拥有了她,他以为一切都以复光明,可在她推开他时,恍若一下从云雾中跌入无边深渊,而且还在往下掉,可是他不甘心,他忧郁蓝深的眼睛望着她,充满期盼地望着她。可是纪晴摇着头,面对这样一双不容人拒绝的眼睛她毅然摇着头,“云初,够了,这样就够了。”
她背过身,迎着风,任风蚀干泪痕,清洌冰凉,“有一种爱叫作无缘。我们之间只能是无缘的爱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会再回来了。”
纪晴的声音随风缓送,幽幽的,绝决的,是呀,他们之间早已经回不去了。不管分手的理由是什么?不管是不是还在意当初的背叛?分手五年多,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同样爱她疼她的人,她不喜欢背叛,也不愿选择背叛当下的爱情。她相信不久后,他的身边也会有另一个女人走进他的世界,给他一个家,他和她之间或许注定是擦肩而过的过客。远处,纪晴看见陈洁正拿着她的外衣四处张望,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向陈洁的方向走去。烟雾缭绕,星火忽闪。夜慢慢深下来,林云初喝着手中的酒液,烟和酒对于一个失意的男人来说都是不离不弃的朋友。身体内有酒精的分子在躁动,伴随音乐,扭曲而颤悸。纪晴在浴室里换上睡衣,如缎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个结,洗完脸,在脸上抹上适宜的柔肤水,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走出浴室。她刚才听到房间的门锁转动的声音,应该是方怡回来了吧!她今天可够忙的,一直拉着浩辰天南地北地侃,浩辰话本来就不多,要么不说,一说便一语惊人,可能是律师惜字如金的本能。不过方怡也不在意,一整天看她都乐不思蜀。纪晴刚想开口问方怡今天的战绩如何时,抬起头便撞见陈洁不安的眼神,如一个羞涩的大男孩局促不安地站在十几平方的房间里。“陈洁?”
纪晴惊疑出声。“纪晴,是方怡她…”一向爽朗的陈洁开始吞吞吐吐。纪晴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饭桌时那些诡密的眼神交流,还有林云初今天的痛苦挣扎,他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可是她依然拒绝得如此彻底,不留一点余地,现在的他会躲在哪里暗自舔伤呢?“我还是出去吧。”
陈洁捕捉着纪晴一丝一毫的犹疑和挣扎,他不想勉强,也不想勉强,或许她还没准备好,陈洁转身,纪晴的手拉住他微颤的手指,就这样吧,这样也好,水到渠成,自然不过,唯有这样让林云初死心,也让自己的心从此尘埃落定。“留下吧。”
纪晴的声音低如不闻,却清晰震耳。纪晴走到床边,躺下,这个房间是标准房,有二张床,陈洁迟疑着,如果君子他应该睡另一张床,可是这样真的是君子吗?男欢女爱在这样物质横流的社会中是最普通不过的事,何况他们是要结婚的男女,而且她也应允了,不是吗?想到这个,陈洁大受鼓舞走到纪晴的床边,纪晴感觉到,身子挪了挪,在并不宽大的床上留一大半位置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