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森严的铁门缓缓打开,透出一道强烈的白光,铁门边站着几位正装粛目的警卫,纪晴点头示意,连客套的微笑也免了。走出大门,午后的阳光照耀当空,虽刺目却是美妙的。回头看缓缓紧闭上的铁门,偌大的粗体黑字写着“南城监狱”。“纪晴,上车吧!”
陈洁扛着笨重的摄影机催促还在回头驻望的纪晴。纪晴跳上车,习惯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或者闭目憩息,或者望着窗外发呆。“纪晴,你总是带太多感情进去了,这样会很累。”
张洁上车系好安全带又随手递过来一瓶红茶。“那个女孩才十九岁,却注定下半生都在那个见不得光的监狱里度过,其实她也很可怜,不是吗?”
纪晴仍旧有些走不出来,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就因为继父的施暴而走上犯罪的道路,从受害者变成罪犯,从一个单纯善良的少女形成扭曲变态的性格,是生活的遭遇还是现实的残酷,这个世界永远存在着太多的矛盾和不公平。“可是她的确触犯了法律,杀了人。纪晴,我们是新闻工作者,采访只是我们的工作,你不能老带个人感情色彩,那样会很累。”
陈洁已经启动了车子。纪晴终于释然一笑:“我知道了。那今天晚上又要辛苦你剪辑带子了,争取明天能播出来。”
“我知道。把你送回家我就回台里。你先在车上睡会儿吧!”
也是,从这里回到市中心大概还要三个小时的时间,足够美美睡上一觉。正浅眠之际,电话铃声响了,纪晴拿起电话显示的是浩辰的名字,犹疑在接通或拒绝之间,铃声终于停歇下来。她知道今天是二十九号,前几天浩辰便通知过她,二十九号会在金柜KTV紫郡包厢举办个小型同学会,大概已经联系上数个同学。在寂静几十秒后电话又重新奏响起,纪晴的大拇指按在红色键钮上,却在游移与挣扎之间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端传来浩辰平和无波的声音:“纪晴,你采访完了吗?大家都到了,都在问你什么时候过来…”“怎么说?纪晴怎么说?来了吗?”
“纪晴呀,我倒是经常看到,不过都是在电视里看见,越发有女人味了,也干练。”
“对呀,人家现在可是大记者了。”
听得出那边很吵,叽叽喳喳,却分不清谁是谁,多少年了,见面都要认不出了,何况是声音呢?他们都到了?也包括他吗?都在问自己?他也会问吗?曾经林云初这个名字她以为会牵系一辈子,曾经她以为他会永远牵牢自己的手,看细水长流,看日出日落;曾经的十指相绕,曾经的信誓盟约,分手后也不过沦为普通的旧日同学而已。手机好像被什么人抢了过去,在空中断了一节,“纪晴,是纪晴吗?喂,纪晴?”
那端传来尖媚的女声,这声音曾经在她耳边叽喳了整整三年,怎么可能会忘记,可也是拒绝入耳的,刚想挂断,那声音急切穿透。“纪晴,你别挂断。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也应该见见面了。你快过来吧!我们都等你。”
声音稍顿了顿,“云初也在。”
飞快地摁断电话,指尖连同埋藏于深底的心弦微微颤抖,云初?叫得如此亲密,那么最终他们是在一起了?曾经最好的朋友,曾经最爱的人。詹颖,林云初,有时候不得不相信缘的微秒,不管是良缘还是孽缘,它总能将毫不相干的人牵扯揪结在一起,也能将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无情地踢出局。不知觉,车子慢慢驶进了市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银树霓灯,八月的夏风带着丝丝暖热吹拂脸面,这个夏天注定要将未完的故事延续。“陈洁,送我去金柜KTV吧。”
纪晴尽量平静地说道。陈洁略惊讶,想张口说什么,望向纪晴一脸沉思,最终没有说什么,打了转向灯车子驶向了主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