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你都不知道她在哪儿就说能找到,未免太痴人说梦了吧?而且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一定要去,玲珑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都过了快三天了,你去哪儿找?现在还下着雪,你这么跑出去是想冻死自己吗?”
“什么快三天了?”
少年嘲弄地一笑:“我是说,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
伊心小脸煞白,一脸的不相信:“不可能!我从来没睡过那么久!”
少年不再看她,坐在凳子上优哉游哉地说:“随便你信不信,你要实在想去就去吧。不过只怕你连这个府门都走不出去。”
伊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少年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道:“你为什么哭这么伤心?”
“……”伊心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这个问题很难理解。玲珑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自己把她弄丢了怎么可能会不伤心呢?想到玲珑可能遇到坏人,可能冻着饿着,她就后悔地要死,要是自己没有丢下玲珑一个人跑出去,现在她们一定还在一起。都怪自己!“人反正丢都丢了,你哭的再伤心有什么用?再说,就算现在你们在一起,可是将来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你。既然迟早都要分开,都要变成一个人,那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少年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变成刚进门时的冷漠。伊心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少年帮她擦了擦眼泪,把她抱到床上塞进被窝里。伊心任他摆弄,不说话也不动,甚至不再看他一眼。少年也不恼,把她安顿好之后就出去了。靖安侯府正厅里,靖安侯夏侯正则与夫人阮元君端坐上位,面前跪着侯府二公子夏侯褚睿。阮元君悠闲地品着茶,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跪了一个人。夏侯正则心有不忍地看了看小儿子,有心叫他起来。可是一想到夫人冷冽的目光,嘴巴张了张又闭上,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外面的大雪早已经停了,从早上就开始化雪。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侯府正厅里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更是彻骨地凉。夏侯褚睿跪了一个多时辰,晚饭也没有吃,膝盖早已经麻木。整个人开始微微发抖,嘴唇青紫,可是却死死地攥着拳头不肯开口求饶。少年还带着稚嫩的脸上是让人惊异的倔强。夏侯正则看着小儿子,不住地悄悄给他使眼色要他认错,却见儿子面对着自己时眼里的不屑和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意,心里又生气又尴尬。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夫人有饶过儿子的意思,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元君……”“嗯?”
阮元君扭过头看他,眼里没有什么情绪,看不出喜怒。“咳……那个,你看啊,褚睿他也跪了这么久了,你有什么气也该消了,就让他起来吧。”
“哼,你倒是很慈父嘛。”
阮元君冷笑一声:“俗话说,‘慈父多败儿’,既然你心肠这么软,我当然少不得要扮扮白脸才能教好你的好儿子。不然他出去了也和今天一样和人吵架,惹祸,人家还不得说我身为侯府的女主人却容不得人,对已经去世的小妾的儿子都还不闻不问,任他长成个没教养的野种。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这……这话就严重了点。褚睿他虽然不成材,但是也算不上大奸大恶。”
“等能算上大奸大恶的时候就晚了,我这叫防微杜渐你明白吗?今天他敢跟兄长顶嘴吵架,明天他就敢跟我叫板。今日若不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谁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德性。本来出身就下贱,再不好好教导怎么行?”
“你这是什么话?”
夏侯正则听她这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心里不禁也有些生气,声调就稍稍提高了些:“什么叫出身下贱?再说他也没有跟明儿吵架,最多能算是兄弟两个之间的小争执而已。你不能只听信明儿的一面之词就对褚睿大加苛责,这……这……”阮元君何时被他这么抢白过,心中恼怒不已,柳眉倒竖问道:“这什么?”
“这的确有违长者之风。”
“啪!”
阮元君一掌拍在梨花方桌上,高声怒道:“我有违长者之风!你倒是有长者之风,就是不干人事!趁着发妻有孕在身勾搭侍婢不说,还生出这么个野种来!今天你还为了他来责难我,夏侯正则,你还是不是人呐?!”
“够了!”
夏侯正则被她一番话说的颜面全失,不禁恼羞成怒:“这些个成谷子烂芝麻的事你到底要提即便才肯罢休!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你生出这么个野种来天天天天地折磨我,还问我有什么意思?夏侯正则你真好意思问得出来!”
“闭嘴!”
夏侯正则真正动了气,平日里对妻子的畏惧完全被抛在脑后,仿佛又回到了军营,成为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不怒自威的将军,他高声说道:“以后这些事不准再提!褚睿,回房去!”
夏侯褚睿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夫妻两人,嘴角挑出一个嘲讽的笑,趔趄着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你给我站住!我还没让你走,你敢出这个门试试!”
阮元君高声喊道。每次要处置夏侯褚睿时她总是会把下人们都遣开,此时正厅附近只有他们三人,她也不怕有人听见看见。夏侯褚睿站住了,却没有回头。“回房去!”
夏侯正则又高声说了一遍。“你!”
阮元君看着丈夫眼中的怒火,知道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心里一时也有些畏惧,想再说些什么又不敢轻易开口,只得强装出恶狠狠的口气道:“把捡回来的那个丫头片子给我扔出去,别什么东西都往我家里带!”
“那女孩已经无家可归,从今以后就留在府里,谁也不准赶她走!”
夏侯正则怒火中烧,直觉地要反对夫人的一切决定,然后又对夏侯褚睿道:“还不回房!”
夏侯褚睿这次没有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