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伤是离别(1 / 1)

那天下山的时候,师傅问他:“小四儿,你下山之后,打算做点什么活计来养活自己啊?”

杜四儿跪在师傅面前,眼泪婆娑地回答说:“师傅,弟子是个老实人,从小在山上长大,也没见过啥世面,就请您老人家稍微指点一下,下山之后,若能闯出一番名堂,也不至于丢了您的脸,让几位师伯笑话。”

听到杜四儿的回答,师傅扭过头,重重地“呸”了一声。你小子要是老实人,会在你师姐洗澡的时候放几只癞蛤蟆在浴缸里?然后正大光明的冲进去英雄救美。你小子要是老实人,会在你师伯的饭菜里放泻药?就因为说你没他徒弟长得帅。“师傅,擦擦嘴。”

杜四儿站起来,非常上道儿的递上一张纸巾给师傅。“此次下山,为师送你几句话,你要牢记在心:欲从心中起,贪向胆边生;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若遇凤凰汁,定要上枝头。”

师傅看着杜四儿,问他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杜四儿说道,随即又重复了一遍师傅的话。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严肃地说道:“小四儿啊,你从小就心地善良,聪明好学,尊师重道,孝敬父母,哇……”说到这里,师傅终究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师傅,麻烦您老人家说重点好不好,这里是公交车站,你看看,全车的人都在等我一个人啊。”

杜四儿边说边递上纸巾,这老头子最大的缺点就是罗哩罗嗦。“喂,你到底走不走啊?”

司机催促道。“是啊,走不走啊,大家伙儿都在等你啊。”

“再不走,天黑之前就赶不到省城了。”

“马上马上,司机大哥、各位大哥大姐,再等一等,我跟师傅说句话就来。”

杜四儿打着哈哈回答道,随即对着师傅说道:“师傅,以后小四儿不在您身边,记得晚课之后要洗脚后才能睡觉,不然全观的师兄弟就只能戴着口罩入睡了;上厕所前要先看看有没有厕纸,知道吗?还有啊……”杜四儿还没说完,师傅挥挥手打断他,不耐烦地说道:“师傅都几百岁的人了,还不知道这些?倒是你下山之后,也没个地方住。唉!本不想让你去找她,现在看来,也就只有她那里,才适合收留你!”

师傅边说边从身上拿出一张名片,伸手递给杜四儿,然后又说道:“切记为师送你的那几句话,你要好自为之,不然定有杀身之祸。”

说完又从身上取出一只桃花吊坠,对杜四儿说道:“此物可通灵辟邪,平心静气,另外,如果停电的话呢,还可以当电灯使用,你可好生收藏,万不可丢失;还有,你的身体与别人大相径庭,未到炼神化虚时,平时要是打个架什么的,不到生死关头,千万不可变身,否则将遗祸无穷。知道了吧?唉,说多了你也记不住,就说这些了,走吧……走吧……”师傅说完,再也不看杜四儿一眼,转身向山上走去,也不知他是怎么上山的,数千米海拔,只是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山间。杜四儿抹了一把眼泪,将名片收入行李之中,又将那桃花吊坠贴身戴好,面朝山顶,双膝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轻轻说道:“师傅保重!”

随即站起身,向汽车走去,刚走了两步,身后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四师兄请留步。”

杜四儿转过身,见是二师伯的关门弟子清灵,忙笑着说道:“还是小师弟好,知道四哥要下山,还来送四哥一程。”

清灵白了杜四儿一眼,不耐烦地说道:“鬼才想来送你,只是师傅与众位师伯交代我,所以不得不来。”

杜四儿脸一黑,小兔崽子,用得着这么诚实吗?清灵用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说道:“师伯们说你遇事好胜心强,且得理又不饶人,加之脾气暴躁,不懂为人处世之道,所以让我来告诫你一声,下山之后……下山之后……”“下山之后干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杜四儿见那小子此刻脸涨得通红,吱吱呜呜地说不出话来,不由心急的催促道。清灵憋了半天,才说道:“嘿嘿,我忘了,反正意思就是要你低调一点。”

真想一个大耳巴子抽死你,杜四儿心里那个气啊,要不是急着上车,非打得他师傅都认不出来。清灵说完,又从道服里拿出一本书来,对杜四儿说道:“四哥,师傅说,这本《清玄经》能让人静心凝神,炼气化神,让你有空的时候好生研读,对你必有大用。”

平日里他在不少地方整蛊过二师伯,他以为这次下山,最多只有师傅会关心一下自己,谁知二师伯还能想起他这个捣蛋鬼。杜四儿心里感动,伸手接过那本道经,知道这本书是二师伯最心爱之物,口中却说道:“师伯真是小气,就送一本普通的道经给我,唉…不说了,我走了。”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身后的清灵又大声说道:“四哥,众位师兄师姐说,让你一定要保重啊。等你日后归来,我们为你接风洗尘。”

杜四儿头也不回,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粒灰尘,只大声回道:“知道了,走了……”只是那声音之中,却有了一点嘶哑……走近汽车时,一滴眼泪终于不争气地从杜四儿的眼角处悄悄地滑落,洒落在这片生活了二十年的土地之中。山顶上,几个人迎风而站,看着杜四上车,向远方疾驰而去,其中一人叹了口气,说道:“魔入人间腥风起,龙入江河必翻浪。师兄,让小四儿入世,此举是否妥当啊?毕竟他的身份……”师兄摇了摇头,深邃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看着远方天际,那一道隐隐约约的痕迹,随后缓缓地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让他下山,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另一人又说道:“师兄,你这是在赌啊!”

师兄微微笑道:“天下万事万物,又何尝不是在赌呢?”

他指着地上的一只蚂蚁说道:“你看它,在人群中穿行,不也是在赌吗?赌我们老眼昏花,看不见它。赌我们一心向道,不忍杀它。”

说完,转过身,对众人说道:“传下法旨:封山闭观,全力备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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