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冰墙已经超越了世家的院墙,而百姓们则孜孜不倦的帮他们筑造第二道,第三道冰墙,硬生生的将世家围困在自家院子里。长安忽然喧闹起来了,可往日迅捷如风的武侯们,忽然慢吞吞起来。韦挺也在睡梦中惊醒,家仆给搬来一张梯子,他爬到梯子上远远望去,就在他家外面,无数蒙面的邻居,正在提着水桶,给他家盖冰墙,将自己生生的困在家中。虽然韦挺平素里看不起自家邻居,但是街坊邻居大体长什么样子,他还是清楚的。你们以为蒙着面,老夫就不认识你们了?那个穿绿袍子的蠢货,你不就是街头满面的老憨张吗?你就不怕老夫报复你吗?还有那个穿跛脚的麻赖子,你他娘的长相那么明显,你蒙面有什么用?忽然之间,韦挺觉得仿佛整个坊都在对付自己。一袭绿袍的韦待价也知道了外面的情况,有些慌张道:“爹,这些街坊邻居是疯了吗?他们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封死咱们家?”
“家主,大事不妙了,刚才咱们家木炭无缘无故的都泡水了。”
有仆人慌张来报。“家主,马厩里的马,无缘无故的跑肚拉稀,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马夫也赶过来呼喊。“家主,今日……”厨房的活计刚跑过来,话还没说完,梯子上的韦挺猛然一股浓屁放出,整个人的脸色变得刷白。“闲杂人等都退下!”
韦挺怒喝一声,一群家仆不明所以,但全都奉令退下。韦挺此时腹痛如刀绞,却不得不忍着自己造就的恶臭,双手抓着滑腻的梯子,心里念叨着几十年的儒雅体面,一招尽丧。“爹,您怎么了?”
韦待价上前搀扶着韦挺,忽然感觉一股恶臭袭来。“混账!还不扶老夫去更衣!”
韦挺表情狰狞道。“是,是,是。”
韦待价说着搀扶着韦挺走了两步,忽然腹中一阵疼痛传来,连忙道:“爹,我先去更衣,您且稍待。”
“混账,你先等着。”
韦挺怒吼一声,却全无用处,韦待价扔下韦挺,一路狂奔。韦挺艰难走了半响,弓着腰,守着茅厕,不住的痛骂,“混账东西,你给老夫滚出来!”
“爹,非是孩儿不孝,实在是孩儿没力气起来呀。”
韦待价舒爽过后,却感觉浑身无力,软趴趴的扶着墙壁,却如何也站不起来。无奈之下,韦挺只能寻了一处空荡无人的花园,蹲在树丛后面,手里拿着厕筹,表情无比沮丧,“造孽啊,老夫到了犯了什么罪过,竟然要落得如此田地?”
话音刚落,耳边竟然传来了长孙痛苦的声音,“祖父,您带厕筹了吗?借孙儿一用吧,孙儿的屁屁粘在石头上啦。”
“孙儿!你也中招了?”
韦挺心中万分悲伤,刚想挪动,却感觉臀部似乎被什么粘住了一样,再想挪动,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疼痛和冰冷钻心刺骨而入。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眼看着韦挺马上就要度过难关,忽然一阵黑影闪烁,一个蒙面男子猛然闯过来,伸手夺走了韦挺手里的厕筹。“我!狗东西!你是谁!”
韦挺怒吼一声,却见抢厕筹的贼人,身形灵活,手拿着一条百炼爪往墙上一扔,蹬着墙壁,骂了句,狗日的韦挺,你也有今天,之后逃窜出了韦府。顷刻间,爷孙二人都陷入了无比绝望的境地。现在不仅仅是屁屁粘到东西那么简单,冷风如刀,一遍遍割着韦挺的身体,韦挺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栗,几次险些栽倒在自己的阿堵物之上。此时,最为痛苦的是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精神的折磨。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还谈什么衣冠传家。这是斯文扫地到了极致呀!“爹,你怎么!”
折腾了半天,捡回来半条命的韦待价领着仆人,打着灯笼,折腾了半袖,才在后花园找到了羞于启齿喊人的韦挺。此时不仅仅是韦挺,连自己的爱子韦令仪,也几乎变成了冰雕。“不孝子,还不速速扶我回屋!”
韦挺以手遮面,不敢去看家中的仆人,对着韦待价怒吼道。韦待价不知道为何,此时感觉父亲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扶着韦挺,几次想要呕吐。脚步虚浮无力的韦挺,明显感觉到儿子的不情愿,哆哆嗦嗦的骂道:“混账……东西,你竟然嫌弃老夫!”
“爹,误会啊,误会!”
韦待价废了老鼻子力气,终于将韦挺抬回卧室,又命人烧了热水,一众仆人忍着恶臭,给韦挺清洗了身子。现在的韦挺,真的是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此时也没有心情以手遮面,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呆愣愣的望着前方,任凭仆人擦拭身体。待众人服侍韦挺穿上衣服,将他裹入被褥之中之后,这位昔日里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韦家家主,忽然老泪纵横,“我还有何颜面活下去?这些人是疯了吗?为何这般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