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语后脊发凉,这男人,需不需要这么敏锐,她绕了这么多弯,他竟然还能发现她是想打听玄心的事情。扯了扯嘴角,莫小语坦诚道,“我确实对他挺好奇的,但那只是因为他说了那句‘要取你性命’,我怕他对你不利。可看情况,你和他处得好像又挺好的,所以我才会好奇……还有,你不是说过要我信任你、不要隐瞒你什么吗,可信任和坦诚也是双方的……冷修,我想知道玄心究竟会不会对你不利,关于这点,你不能告诉我么……”莫小语的一番话让冷修陷入了沉默。没错,信任是双方的。可他只是怕她知道的越多,会越怕他……就像赫连夜猜到的,他的手上沾过不少人的血,莫小语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用那种忌怕的眼神看他……抿了抿唇,冷修黑眸闪了闪,还是决定向莫小语坦诚一些事,但并不是全部。有些事,他想等带着她回到泰国的时候,再慢慢地告诉她。圈抱着莫小语的手臂紧了紧,冷修道,“玄心其实名降头师,他从小就喜欢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虫子。在我和邢岩练枪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跑去后山抓蜘蛛和蜈蚣。后来义父就把他送去当时泰国最顶级的降头师门下,没想到,玄心还真有这个天赋,他现在的降头术,除了他师父,已经无人能及了。”
“……”莫小语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把大开的嘴巴阖上,接着,动了动唇,道,“那你找玄心来,是为了给那个女催眠师下降头对付她?”
“不是,无论是催眠还是下降头都是需要先近身控制他人的意志的,我现在连那个女催眠师是谁都不知道,玄心的降头下给谁去?如果真要杀人,子弹其实比催眠和下降头更一击致命。所以我找玄心来,并不是要他杀人。”
“那你找他来做什么?”
“你还记得么,之前在度假村,我被那个女人催眠,丧失了一段记忆,所以向我让玄心替我把那段记忆找回来。我需要知道那女人是通过什么方式、借助什么媒介来催眠我的,而这些线索,对我将来找到她、并防止她再给我催眠有极大的帮助。”
“可玄心不是降头师么,他也会解催眠的封印么?”
“降头和催眠一样,都是以控制人的意志为主的,虽然我自己无法进入那段记忆,但玄心可以操控我的意志去冲破那道封印。”
莫小语似懂非懂,却又有些不解,“那这个事,我之前问你玄心是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瞒着我做什么?“冷修睨了她一眼,“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么?他是降头师,他从小练毒蛊,很多人都谈蛊色变,我以为你会很害怕,所以才没敢告诉你。”
莫小语眨眨眼,“那他会用这些毒蛊来害我或害你么?”
“当然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怕?”
“……”或许吧,在莫小语没有遇到冷修之前,在她的生活还是很单纯的时候,她听到“降头师”“毒蛊”之类的字眼确实会怕,可现在,在她经历了好几次的毒发之后,她对这种东西,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曾经,她也以为这些东西离她很遥远,可现在,她已经能坦然接受了……因为她知道,只要有冷修在,她的所有害怕,都会慢慢消弭……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护她安好的……看着莫小语神色间的平静,冷修才发现,她变了……在她那平静的容颜之下,似有着万丈的光芒所蛰伏,那是一种因无畏无惧才会有的光辉……而这种光辉,让她这张小脸,美得惊心动魄,令人眨不开眼……冷修蓦地就想到,之前,她就是这么无畏无惧地一个人承受着毒发的痛苦,她即使疼得浑身都打颤了,却还是骗他说、她只是痛经……她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太多,而他,却还误以为她的逃离,是因为无情无义……在她最需要人陪伴分担的时候,他身为她的男人,却没有在她的身边……“莫小语,对不起……”冷修圈抱着她的手臂不禁变紧,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不让她看到他微红的眼眶。她知道他在自责。眼角有些泛酸,莫小语伸出手,轻抚着冷修埋在她颈窝的头颅,毛茸茸的后脑勺,摸着就像小狗的脑袋一样惹人怜爱。“冷修,我们都别再说对不起了好么……若真要说错,也是一开始我不够信任你,我以为爱是一己承担所有的痛,可原来不是的,爱应该是两个人并肩作战……所以,我不会再逃了,即便我真的活不了多久,我也要抱着与你的美好回忆死去,我知道,你一定会陪我走到最后一秒的,对不对……”听着莫小语的那句“即便我真的活不了多久”,冷修的心刺刺地疼了一下。他知道,即便她再无畏无惧,可面对死亡和分离,她的心底一定也有着凄然。从莫小语的颈窝间抬头,冷修定定地看着莫小语,磁性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坚定,“莫小语,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再可怕的毒剂,都一定会有解毒剂的,只是研制的时间长短而已。玄心研究毒蛊的时候,也对化学毒剂有一定研究,他会试着替你研制解毒剂的。就算他研制不出来,我也会不停地找其他人替你研制解毒剂。所以,不要再说什么自己活不久的话,相信我,你一定会活很久的,久到鸡皮鹤发,连照镜子都不敢,你还是会快快乐乐地活着……到时候,虽然我已经老得抱不动你了,但我还是会牵着你的手,带你去看每一天的日出和日落……”“……”冷修的情话,从来都是说得猝不及防的。他前一秒还说着正事,下一秒就能攻破你的泪腺,让你的眼泪哗哗哗地流。即便老得抱不动你了,而要牵着你的手,带你去看每一天的日出和日落……他就这么坚定地认为,将来陪伴他共度一生直到白头的人是她……他认定了她,就是一生一世,永不改变……“冷修……”莫小语呜咽了两声,蓦地就紧紧地圈抱住了他的脖颈,“记住你今天的话,将来,等我老得鸡皮鹤发、连镜子都不敢照了,你还是要每天牵着我的手,带我去看日出和日落……”“恩。”
“等我老得鸡皮鹤发、丑得连镜子都不敢照了,你还是要说我很漂亮……”“……”冷修这一次沉默了三秒,才道,“到那时候,你如果还能对着我说出‘你很帅’三个字,我也不介意回敬你‘你很美’三个字。不过,到时候都老夫老妻了,这样好像有点恶心,我怕我我们的孙子孙女会笑话我们,届时你老脸一红,会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莫小语小脸微黑,额角忍不住地打了一个浅浅的十字结。恶心么,年纪大了就不能夸漂亮了吗……他这好歹也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来一句‘你在我眼里是最美’啊……瞅着莫小语微黑的面庞,冷修唇角轻勾,牵起一抹宠溺的弧度,“莫小语,等你老得连镜子都不敢照了,我就把家里的镜子都扔了,然后我就是你的魔镜,你问一句,‘魔镜魔镜,这个世界上谁最美’,我一定会说,是莫小语。”
“……”刚收回去的眼泪又给逼了出来,莫小语忍不住地就边红着眼眶,边捶着两只粉拳,往冷修的胸口上轻砸着,“讨厌,你不知道我是孕妇么,为什么要说这么让我情绪激动的话,不知道孕妇需要平静么,还说这么多情话让我哭,你太坏了,真的太坏了!”
冷修任莫小语的粉拳轻砸着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仿佛敲进了他的心尖。曾经,在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他一直在想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爱,其实很简单,就是你愿意将你所说的每一句情话,都付诸现实,而不是随口而谈。当有这么一个女人,让你愿意为她将每一句情话都变成甜蜜的现实的时候,这,就是爱。缓缓的,冷修俯下脸,吻住她被泪水沾湿的唇瓣,道,“莫小语,相信我,当你老了,你就会发现,我说的这些,不止是情话……”……晚上的时候,玄心替冷修解除封印。在三楼尽头的双人房内,冷修躺在其中一张大床上。玄心伸出右手,搭在冷修的脖颈处,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沿着玄心的掌心,在冷修的脖颈处咬了一口。冷修睨了玄心一眼,眼底有着嫌弃,“你这条破蛇怎么长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点大。”
“它是长不大的。”
“可我一直以为它能长成白素贞,然后期待着有一天你娶它为妻。”
“……”玄心沉默。邢岩在一旁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时间在邢岩的轻笑中淌过了几秒,直到玄心的眉头越拧越紧。冷修见玄心眉头紧皱,不禁问了一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