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很快降临,薛婉婷躺在床上,耳边已经传来了赵洁儿轻微的鼾声,她小声得起身,而后走到赵洁儿跟前蹲下,细细打量起来,呼吸平稳绵长,两颊还带着轻微的红晕,看来是真睡着了。只见她比出手刀,朝着赵洁儿的颈侧砍去,耳边的鼾声瞬间停止。薛婉婷将赵洁儿的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笑了笑:“好好睡一觉。”
说罢,薛婉婷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同色丝帕系好,转身朝着窗户走去,她推开窗,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花园,现在已是深夜,只有通往东院的走廊里挂着几盏灯笼,是已灯光并不明显,见此情形,薛婉婷触动腕上开关,朝着房梁处抬手,腕上的银钩直直地朝着房梁而去,深深插入,锋利却丝毫没有产生异响,她踩着窗沿,飞身而下,不过眨眼之间,她已双手撑地,安全着陆。薛婉婷右手握拳收紧,银钩瞬间被收回手腕上的一个银白色的镯子里,她弓着身子,再次朝四下看了看,见并无异样,这才再次触动机关,借着拉力,轻松地翻上了走廊上的瓦面之上。她收回银钩,猫着身子在走廊顶上穿梭,她的动作迅猛又灵巧,就像一只在黑夜中捕捉猎物的猫。今夜的目的地是齐王的寝殿,薛婉婷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高回让她看过的齐王府布局图,知道齐王的寝殿就在整个齐王府的最东边,齐王府的守卫森严是区区一个高家的庄子无法比拟的,虽然现在的她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但仍旧丝毫不敢大意,借着腕上的利器,躲避着巡守的侍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屋顶上,花丛中,房梁上,几经辗转,止步于玉清殿左侧的文怀阁的屋顶上。玉清殿的最左侧乃是齐王的书房,门口处一个小太监正打着盹,脑袋一摇一晃的,嘴角处还有着溢出的口水,在亮堂的烛光下微微反着光,薛婉婷调整着呼吸,静静地看着书房的位置。过了一会儿,玉清殿各个部位的守卫正在换岗,正所谓百密一疏,就是连王公贵族看起来森严无比的守卫,在换岗时侍卫的警惕性也会降低一二,薛趁此机会,将怀中揣着的信件插在暗器上面,朝着那小太监的头顶甩了过去。“嗖!”
“有刺客!在那!”
其中一侍卫指着暗器发射的方向说道,众人闻此,连忙朝着文怀阁看去,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子已经飞跳着跑远了。侍卫长面色如墨,盯着在屋顶跳跃的身影,沉声说道:“拿箭来!”
手下闻言,急忙将身上背着的弓取下递交给侍卫长,侍卫长快速接过弓箭,起势,朝着越来越远的身影瞄准,发射!薛婉婷察觉到背后袭来的危险,却并未朝回看,只是拼了命地往前跑!此时玉清殿外已经集结了大批侍卫,那侍卫长见那小贼避开了飞箭,心中顿恼,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点燃,随即抛向空中,一朵蓝色的花火在空中爆开,分散出无数光点,花火之下的齐王府瞬间被照得亮堂了起来。这是齐王府的信号,各个守卫点见到信号,立即展开行动,兵分两路,一路朝玉清殿奔来,一路朝原地不动,严密地镇守在原地。侍卫长做好一切,随即只见他脚尖轻点跃于房顶,他的视力极好,对黑暗视若无物,但他却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听着四方发出的声响,他的耳朵动了动,随即猛然睁开双眼,他跳下屋顶,冷声道:“你们几个跟我走,其余的人守在原地,务必保护好王爷地安全。”
“走!”
侍卫长带着一群侍卫朝着后院的位置追了过去。直到侍卫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远,小太监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又朝着身后的柱子看去,见自己的帽子被一根银针插住,顿时一阵后怕,他哆哆嗦嗦地想要去取帽子,却见银针下还附着一张对折着的信纸,毕竟是自小跟着齐王一起长大的,见此情形便知兹事体大,虽是害怕,也将那信纸取了下来,急急忙忙地见了书房。“王爷,王爷!”
小太监跑到齐王跟前,将信纸奉上:“王爷,刚刚院里进了贼人,这是那贼人留下的。”
书案后的萧升荣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小太监,又将视线停留在信纸之上,身旁的侍卫见状,便上前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信纸,检查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将信纸递给了萧升荣。萧升荣半瞌着眼皮,慢条斯理地打开信纸,随即,只见他的神色一振,实在是这信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心惊。萧升荣将信件递给身旁的侍卫,侍卫一愣,便接过了过来,当看清信的内容后,也着实是吃了一惊,他看向身旁的萧升荣,见萧升荣亦正看着他。“王爷?您看这信中内容是否可信?那人可是一直帮我们传递那边的消息的。”
侍卫说道。萧升荣默了默,眼神幽暗,让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只听他幽幽开口:“这世间可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可信的,你派人前去查探。如果消息属实,就地解决。”
侍卫道:“唯!”
萧升荣看着书案前的烛台,请嗤一声:“我倒是对这传递消息的人很好奇,你说这人怎会知道那人是我安插在安南的眼线?”
他的眼中慢慢浮上森森凉意。侍卫和小太监对视一眼,这一点也正是他们想知道的。“罢了,走吧,回主屋。”
萧升荣说道。侍卫默不作声地走到萧升荣身后,推着轮椅走在前面,小太监伴随在侧,看着轮椅上就如同那清风朗月的萧升荣,小太监心中不是滋味,要是当年没有出现那件事,自家的主子现下该死何等的风光霁月。几人一路到了主屋,萧升荣的主屋与之常人的主屋大有不同,其实最初的齐王府不是这里,这里是后面又单独建的,之所以将齐王府建在这里,是因为这边的地紧连着后山上的温泉,可以将温泉引流到府内,是以,这主屋外间的正中央竟是一个巨大的汤池,池中冒着阵阵热气,这是天然的温泉,对治疗齐王的腿疾很有帮助。萧升荣挥退左右,侍卫和小太监也不例外走到屏风外候着。两人对视,都从各自的眼中看见了担心和无奈,他们两个自小与齐王一起长大,自是知道齐王有多要强,先皇的突然驾崩,紧接着又在宴会中被刺,伤了腿,从人人羡慕恭维的准太子,到被赶到苦寒之地手无实权的齐王,这样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萧升荣褪去衣衫,撑着轮椅,想要慢慢起身,可是刚刚离开轮椅一点,便又跌了下去,如玉的脸上已经带着微微红晕,豆大的汗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额头落了下来。他咬了咬牙,眼中坚定异常,继续撑着轮椅一侧向上起身。医师说了,他只是不良于行,并不是不能行走,只要他坚持治疗,坚持锻炼,虽完全有可能站起来的!如此反复,终于慢慢站起了身,他继续撑着池边的扶手,艰难前行,时间流逝,也不过半个时辰,与他而言却又仿佛过了几载,虽然此时的他站立着,池中的水只齐膝盖,但一股热流传来,他却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叹。过了一会儿,腿间好似也有了些力气,他慢慢蹲下身子坐下,背靠在池壁上,看着被水打湿的裘裤,裘裤下是一双已经开始萎缩的腿,他瞌下眼皮,那年的刺杀近在眼前。他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个位置就真的那么诱人,能让人至亲情友情于不顾,只为了能爬上那个位置,坐稳那个位置?他本不愿争夺,可是他的不争,却换来了无休无止的伤害!萧升荣吐了口气,将思绪统统赶出脑外,无力地摊在池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