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这当时就该再往前站上一些,这鞑子头都被那姓杨的百户给捞走了。咱们这些弟兄可是连汤都没有喝到啊!”
华北平原的天才刚蒙蒙亮,一大队一大队的明军却已经启程半炷香了。 “哈哈哈,你还讲人家杨百户。人家杨百户手底下的人马折损过半,你呢?”
听着同为百户的同袍抱怨,一位与其关系较好的百户伙伴半开玩笑道。 “杨百户手底下的伤亡大,这个我知道。但不至于只给咱们这么一点吧?再说了,这鞑子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被那些火铳兵给打死的,他凭什么拿呀?”
抱怨的百户继续愤愤不平到。 “那不然嘞?”
说话人的声音让这位百户有些陌生,有稍带些熟悉。 听到有人如此说话,那位百户大为不满的将头往声音的来源扭去。他倒是要看一看,是那个家伙想和自己辩一辩。 “怎么?很不服气?”
策马在他们身旁的是唐平寇。 “这怎么会呢??唐将军,不过是抱怨,额不,是瞎讲,瞎讲!”
见到来人是唐平寇那位抱怨的百户赶忙辩解到。 在唐通的军中还没有人敢去和唐平寇作对的。这一方面在于唐平寇的特殊身份,另外一面则是实打实从底下升上去的唐平寇有许多办法来处置这些兵油子。 “刘二虎啊,说话做事要讲良心,不能光靠情绪。”
唐平寇喊出了眼前这位百户的名字来。不仅仅是他的,军中绝大多数将佐的名字他都知道。 “是,属下有错。”
刘二虎倒是没有什么为自己争辩的想法。 “不要这么干脆的认错,我知道,你心里面还是不服气的。”
唐平寇看着对方的那一张脸猜出了对方的想法。 “崇祯一十六年鞑子入关的时候,你刘二虎领着手下冲在前面。但是当时的那位郑千户赏罚不公,让你连手下的丧葬费都凑不齐。你记着这事,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冲在前面过了是吧?”
仿佛是特意调查过刘二虎这个小小的百户一样,唐平寇说的话既准确也顺畅。 “这…唐将军,您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听到唐平寇对自己的过往故事信手拈来,作为百户的刘二虎愣住了。 “不过是平日里多与士兵们打交道罢了。”
唐平寇说的话由不得刘二虎这一行人不相信。 “不过刘百户,以前的事情归以前。现在既然已经在唐总兵手下了,自然要拿出新模样来了。我说的话,你可以去想一想。我不是要求你,我相信你的官还有的升。”
语句的最后,唐平寇像是激励对方一样说道。 “是……” “唐将军!总兵大人找你!”
那百户的话还未说完,一位策马而来的骑兵便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唐平寇认得对方,对方是唐通的家丁。 “好。”
唐平寇点点头,在又对着那百户说上了几句之后,他便径直前往了唐通所在的中军。 而那百户则是愣住了神,颇显得呆愣。 “平寇啊。”
唐通紧锁着眉头。 他的诸位家丁在此刻大多都被派了出去,除去四面的士兵外唐总兵像是个孤身一人的落魄汉。 “义父,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见到唐通身侧一位家丁都见不着,唐平寇微微蹙眉。 他料想着,应当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是朝廷那一边又有什么事情吗?”
唐平寇忧心的问道。 “是鞑子。”
唐通的声音细微但却清晰。 显然此刻的这位总兵大人并不希望鞑子追来的消息为底下士兵们知道。 “多少人马?追至何处?装备如何?是那一旗的?”
听到是鞑子们追来后唐平寇心中也是一惊。 昨夜早该走的。他不免在心中抱怨道。 但任凭其心中想法如何,唐平寇终究还是没有将那情绪表露在脸上。 他维持着不变的脸色,等候他义父的发言。 “回报的探子算不明白,不过粗略也有七八千人。现在已经追至咱们后面的二十里地外,再给他们一两个时辰估摸着就要和咱们接触了。平寇啊,咱们离潮白河可还有快三十里地啊。”
事到如今唐通也不经后悔起昨夜所作的决定起来。 不过就算他下令行军又能如何呢? 他手下的兵将里面,有一大半都有严重的夜盲症。这也是为什么士兵们打扫战场缓慢的缘由之一。 “义父,守吧。跑咱们估摸着是跑不过那些鞑子骑兵的,眼下距离潮白河还有距离。咱们不妨一面守,一面向京师求援。眼下入境的似乎也只有这一支鞑子,如果能乘着这次机会,说不定咱们还可以配合京营的弟兄们反包围一波鞑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京营的兵将恐怕不会来救咱们的。”
唐通摇了摇头否决道。他并非是无有去和京营的那些将领打过交道,相反他熟悉的厉害。 要那些大爷出城助战? 别说什么梦话了,暂且不谈战力,就以人数来讲京营的一个千户所其手下搞不好只有一个把总的足数。 要这样一支常年吃空饷的队伍出城和鞑子野战? 如果成功了,那么唐通这几十年算是白活了。 “那么请义父速速率领军中精锐离开,平寇我愿意在此处为义父分忧。”
唐平寇沉下声音对着他的这位义父说道。 他的命是对方给的,那么还给对方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叫人不可思议的。 “平寇!”
听到唐平寇这样说话,唐通的心中是又喜又悲。 这悲的是,他是将唐平寇当做继承人来看待的。唐平寇一死,他唐通百年之后实在难有什么人来护着唐家。 而喜呢? 纵观唐通是将唐平寇当作继承人一样来培养的,但这继承人到底还是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还请义父速走,平寇我愿意领着弟兄们为义父拖出时间来。”
没有看出唐通此刻心中的矛盾想法,唐平寇继续说道。 他想着让义父活下去总归是要比自己要好一些。 毕竟义父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