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状况似乎有些出乎孙传庭的预料,当孙传庭入城时白广恩大大咧咧的将一个儒生装扮的男人给绑了起来送到孙传庭的面前。白广恩说此人是闯军的奸细,是要来献城投降的。 对此孙传庭的态度冷淡,一直到临行入夜时孙传庭才一改冷淡的态度特地将诚惶诚恐的白广恩招致身前。 “白广恩啊,你也屡立战功,脑子应当清醒的很呀!怎么这次,你就和高杰混到一处去了呢?你不是最与此人和不来了吗?”
孙传庭一面发问,一面将手中的茶杯端起。对于孙传庭来讲,随着左晋一行人的陆续入城,白广恩所谓的投闯威胁已经消失大半。 那么现在要做的便是推恩,而非追责了。毕竟仍谁都知道闯军人马不日降至,如果这时候城中依旧猜忌四起那么潼关的坚固性便有待商榷了。 “属下昏了头,那日高杰过来与属下商量说是那什么,那左晋要挟持督师您投靠闯寇。属下一心害怕便径直的向着陕西逃路了。”
见着孙传庭那一张波澜不惊的脸,白广恩真心畏惧了起来。他心中不免开始深深怀疑自己投闯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事已至此白广恩早已没了退路。在他那一颗畏死且贪得无厌的内心驱使下,白广恩跪倒在地上对着孙传庭哭诉道。 “属下愚钝!属下愚钝!”
白广恩一面痛哭流涕,一面以手重拍自己那一张由于刀伤而显得狰狞的面孔。“属下只想着逃命,竟忘了孙督师您还在左晋军中。属下该死,属下愚钝。”
“行了,行了!”
见到白广恩这个汉子径直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孙传庭抬手阻止道。都是官场的老狐狸,孙传庭一眼便看出来白广恩此行此举的目的所在。 对于孙传庭来说白广恩之前是否心有二意已经不在重要,孙传庭现在要的是维稳。唯有稳定,可以在此危难之秋让众人度过这风雨。 “此事我都明了了,是高杰高英吾的过错。”
孙传庭摆了摆手示意白广恩继续回到座位上落座。“这事情不怪你,你就暂且继续当着你的总兵。白广恩啊,老夫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呀。”
“悉听孙督师吩咐!”
白广恩连忙又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我以个人的名号和你说话,不是以督师。你就当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在跟你叨叨念吧。”
“白广恩啊,你也是宿将了。当年跟着洪督师剿寇的,现在也剩不了几个了。”
孙传庭叹了一口气,这叹出的气中的确有对于手下人才凋零的感叹。“左光先,左总兵。现在老的不成样子,他的后辈左勷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庸才。牛成虎,这人倒是不错,可惜去年陕县之战的时候死在了闯军手中。”
“属下对于左光先大人与牛大人一直都深表敬佩之心,属下时常也在想自己不如他们远甚。”
白广恩低声下气道。 “对喽,你的确是不如他们。”
孙传庭念叨道。“但是你呀,你有他们都没有东西。你是个狐狸,你看的明白事。”
“别人从军那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明天是否还能吃个下一顿都不清楚。你呢?你反正的第一年,你就把大笔的金钱投在了贿赂上。饶是如此,你才能在左光先下马之后马上被洪督师,洪承畴任命为援剿总兵。”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欸!我可没有说你有过错呀。”
孙传庭摆了摆手,他目视着白广恩弓起来的一个身子不免想要发笑。“肯贿赂就代表着你还心愿被着大明的这一艘船走下去,这你不必担心。相反,你应当要赶到自豪。至少你还留存着忠义不是吗?”
“白广恩呀,我听说松锦大战之后你的儿子白良弼被鞑寇俘虏,他还写信给你来着。这是否是真事呀?”
“回禀督师,属下治家不严造此逆子。属下狠不得立刻将其治罪以报天恩。”
见到孙传庭提起自己的儿子白良弼时,白广恩连忙抬头道。对于自己的儿子白良弼投鞑一事,一直都是白广恩心中的一根刺。 他这一路走来想得就是保全富贵,给自己的子孙们留下不必遭险的环境。可是饶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就轻易的投鞑了。 “你不是没有答应他吗?这就够了,人伦嘛,终究还是比不上忠义二字。你白广恩可以拒绝鞑子的招降已经足够证明你的忠义了,至少比那个受恩浩荡的洪承畴强不是吗?”
“可是越是如此,我这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越是要提醒你。你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古人云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你可不能在知天命的年纪里做出一些晚节不保的事情来啊。”
孙传庭有意无意的暗示到。 “属下明白,属下谨遵孙督师教诲!”
“说起来,白总兵你知道闯军新来是如何筹措军饷的吗?”
孙传庭继续道。“这追饷一旦下来,陕西的大小官绅那可都无路可走呀。到时候那些个以为投降就可以永保富贵的人可就可怜了,你想想前天才当的闯军手下的一员将领,后头自己的家就被抄了。”
“那些给占了不少地的,夺了不少财的,他们不会真的以为闯寇入陕会放过他们吧?”
孙传庭眯了眯眼睛最后提点白广恩道。 “这些投降的人不仅可恶、可恨也愚钝的厉害,闯军入陕必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如果但凡让我白广恩找到了他们,属下一定将他们就地正法以报天恩!”
“嗯。”
孙传庭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示意白广恩可以下去了。 “属下告辞。”
见到孙传庭下了逐客令,白广恩一面起手作辑一面缓缓向后退去。而伴随着白广恩脚步声的远去,在烛火暗淡的房间内几声急促的咳嗽骤然响起。 “孙督师!”
戴松匆忙赶赴至房屋内。 “唉......”孙传庭半摊在椅子上,一身乏力的他连嘴角的余血都未有擦掉。“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随着夜色渐深,在潼关的地牢之中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四周的狱卒们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从其身上的那一股气势之中便能了然对方是军人。 “大人您这边请。”
一位年岁尚高狱卒在接过对方送过来的银子后连忙带路到。“大人就是这里了,这里便是那闯寇的所在之处。”
“嗯。”
来人点了点头,又从口袋之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了那狱卒。 “小的明白。”
那老狱卒一面点头,一面害怕的向着来处张望。“大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还请大人铭记。”
“知道了!滚吧!”
那大兵摆了摆手,言语之中的不耐烦早已渗透出来。 半炷香之后在老狱卒的目视下,这一伙子人又重新离开了牢房。那老狱卒特地回牢房看了一眼,犯人还在。 “嗯,这就没事了。”
老狱卒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