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月份的到来,左晋手下应当补齐的兵员终于补充到位。不仅如此,孙传庭拨发的最后一批火铳及其火药也终于在三月一十五日的夜晚抵达潼关。看着一大车一大车用箱子密封好的火铳左晋兴奋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在三月一十七日李翰、言汐等人将物资清点完毕后,左晋便迫不及待地将武器全数下发至各百户。看着手下的士兵们颇为好奇的小心把玩着这一批新赶出来的火铳,左晋心中不免还是有些自豪的。 十八日上午左晋便开始了第一次的车阵练习,在领着五千余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潼关后左晋找了一处大平原用来练习。 左晋想要练习出来的成果很简单,就是想让车阵遇敌时可以马上环成一圈保住中军。为此左晋专门将队伍划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车阵士兵而另一部分则是普通的士兵和骑兵。其中普通的士兵和骑兵的作用在于敌人进攻受挫时进行反突击的。 “举旗!”
随着左晋的一声令下一杆高达六米的白旗在杆车旁为旗兵们所举起。那白色旗帜围绕着杆车上的杆子磨旗一圈,这是在告诉众人敌军由四面杀来了。 作为防守反击的步兵队伍和哲布的五百骑兵表现的很不错。他们的千户和百户也先后举旗告知队伍敌人方向,随后部队马上开始转变行动。虽说变阵的时候乱了点,但也是在数十个呼吸中勉强变阵完毕了。 而孙守道所率领的车阵兵则乱的多了,虽说其中的千户和百户们也跟着纷纷亮旗了。但是车夫们的训练显然不够,有些人将车头横向前,有些则横向右。这样子别说是庇护中间的士兵了,他们自己地调动都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恢复吧。”
左晋无可奈何地对着身侧的旗兵说道。随后这位年轻的旗兵便重新举起了代表中军的黄色旗子。于是乎众人在一片混乱中缓缓恢复成原先行军时的样子。 “把各队的千户,把总,百户都给我喊过来。”
左晋对着身旁的黑熊说道。由于队伍终于有一支骑兵了,所以左晋相当宝贝的将骑兵部队交付于哲布的手上。而左晋的安保工作便落在了这位黑熊身上。 而其他人由于对黑熊的不放心,在孙守道等人的强烈建议下黑熊的副官则摇身一变成为了监视黑熊的士兵。 “是。”
黑熊点了点头随后便招呼身旁的士兵策马去各个队伍里面找人,不一会各队的的主要将官便汇聚到左晋身侧了。 “孙守道,你来讲一讲变阵为什么出错吧。”
左晋环抱着双手看着站在下面的孙守道发问道。 “回左指挥使的话,这都是属下平日里训练有所疏落……。”
面对左晋的发问孙守道也颇有些无奈,这毕竟才是他训练的第一天。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车阵具体是个怎么练法。他对于车阵的唯一了解就是一个月前左晋吃饭的时候塞给他的一本连书页都泛黄的戚继光《练兵实记》了。 “得、得、得。”
左晋还未等孙守道发言结束便打断了对方:“你这还是第一次练就是疏漏了?怎么?之前你孙叔仲一直在梦里面鞭策士兵们?”
下面的其他将官听到左晋这样说不免的有些忍俊不禁,但左晋并不理会他们而是继续说道:“犯错可以,但要吃教训。你看经过这次错误你吃到什么教训?那就是要派专人告诉他们应该往哪边变阵。”
“所有车阵的千户和百户都给我听好了啊!以后变阵,无论左右你就把车头对着前车的屁股就好了。而排头的两辆车就给我头对头,排尾的则给我尾对尾。整个车阵队伍给我变阵成椭圆形,椭圆形懂不懂?”
“明白。”
下面车阵的千户和百户朗声回应道。 “好了,你们现在给我脱离队伍自己训练去。”
左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随后他将视线放在了薛仁义所统率的步兵队伍身上。 “大家都干的不错,只不过变阵的时候乱了一些。更有些士兵,在变阵结束后还在阵外找自己的队列。那几位士兵是谁的部下?”
“是我的,左大人。”
一位年纪稍大些的百户站出来说道。这位老百户的头发已经参白,看上去年龄至少也是在四十岁往上。 “老百户啊,我说你平日里没有肆意打骂士兵们吧?”
左晋看着对方发问道。 “没,没,小的怎么敢打他们呀。他们的身子骨可比我壮多了,更何况左大人您还是按照戚继光大人的练兵法子来。小的就更不会去肆意打骂士兵了。”
老百户见着左晋这样发问一颗心不免地提到嗓子眼。他可是有听说左晋免过一位把士兵打成残疾的百户的官的。 “那你就回去给我抽他们屁股两下,这几个兵未免太憨了。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该如何跟着同袍们行动。而且你就算实在找不到,你往别的队伍里面站一站又怎么了?人家说不定还乐意接受一两个排头兵呢。”
“可千万不要再让我看见其他人都变阵完了,还有几个小呆鸭站在队伍外面不知所措。”
左晋最后强调道。 “明白,明白。”
老百户赶忙点头说道。 “行了,你们各自领着人下去操练吧。百户练好了去找千户验收,千户练好了去和其他的千户练配合。全部验收完毕,就由我来最后进行检查。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下去吧。”
左晋挥了挥手,示意这些将官们也可以下去自我操练。最后左晋将视线放在了哲布和他手下的五个百户身上。 “你们的骑兵练的怎么样了?”
左晋好奇道。 “回左指挥使的话,已经可以把阵线练习的整齐了。”
“啊哦……”左晋点点头:“那骑射呢?”
“还是有些困难,但是有一半的人会了。”
哲布苦笑着说道。 “唉,行吧。那你们就跟着你们的蒙古把总接着练,我等你们练出成绩来。”
左晋摆了摆手。他其实对于哲布手下的这一支五百余人的骑兵还是保有很大期望的,这样的期望不仅仅在于这是左晋手下的第一支骑兵队伍。更在于有了骑兵,车阵才不至于变成只能被动挨打的铁王八。 浑河之战时戚金的所谓戚家军车阵就是因为只是被动挨打才完全为后金军所包围歼灭的。如果车阵再灵活一些,未免不能多掩护一些白杆土司兵一起撤离。 看着手下的士兵们各自离开找场所训练去了,左晋才缓缓转过头来对着黑熊说话:”上次拨给了你一千两,你们不会全部拿去喝酒嫖妓吧?”
“左大人吩咐的事情属下怎么敢忘呢?”
“讲一讲吧。”
左晋接过手下递送过来的一张椅子背靠着杆车坐了下来。 “罗汝才死了。”
黑熊的语调放的很低,他一面将这惊天消息说出一面仔细的观察着左晋脸上的表情。 左晋在听到这消息后微微有些错愕,但他马上便恢复了正常。罗汝才死于李自成之手对于他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从上次孙督师兵败陕县时他便看出端倪来了,当时刘宗敏的信使分了两拨。一队往李自成所在位置而去,而另一队则是直愣愣的去找罗汝才了。 李自成的队伍在午时便到了,但罗汝才的人马一直到快入夜李自成部众溃散时才姗姗来迟。这不由得让人多想,是否罗汝才有计谋打算借孙传庭之手除掉李自成呢。 “具体讲一讲,这可是大消息。”
左晋将系在腰间的水壶拿起来喝了一口说道。 “是。”
黑熊点了点头继续开始诉说着罗汝才之死的情报:“外面的消息是罗汝才打勋阳未果,手下对李自成怨声载道。而且罗汝才觉得天下大势未改,于是想要拿着李自成的头颅作为投靠咱们的敲门砖。”
“呵,这谁编的瞎话?”
左晋轻蔑的笑出声来。“李自成,罗汝才现在正出于上升期。他们刚刚才将孙督师打回陕西,而在襄阳的左良玉又不敢和他们交手。这么好的局面,他们怎么会觉得天下大势未改呢?”
“要我说,不是罗汝才不想当万年老二。就是李自成不甘心一直有一支人数庞大的队伍不听自己号令。但无论如何他们也绝不可能打算投靠我们,是谁都看的出大明……咳咳,你接着说吧。”
左晋自觉失言赶忙闭了口。 “好,于是乎李自成就在襄阳摆了一桌宴席,邀请罗汝才和他的手下贺一龙赴宴。罗汝才害怕是鸿门宴就没有去,贺一龙去了后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在贺一龙在回营后罗汝才以为无事发生,便放松了警惕。”
“结果半夜的时候李自成的一支队伍伪装成罗汝才手下兵马的样子,摸进了罗汝才的中军大营。贺一龙当场被杀,罗汝才死的时候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在罗汝才死后,李自成立即带着大军包围了襄阳附近的罗汝才部众。 “虽然罗汝才手下的人马还是要比李自成多的,但是主将已死,罗汝才手下的人纷纷请降。只有少数人领着兵马遁走了。”
“嗯。”
听完黑熊的汇报左晋点了点头,这一千银子看来并没有白花。 “行了,你加油干。”
左晋站起身来赞许的拍了拍黑熊的肩膀说道:“现在带我去看一看你练的那些哨兵们吧。”
“得令。”
“罗汝才死了?”
一天后孙传庭盯着左晋遣人送过来的文书时不免大为惊讶。 如果罗汝才是和李自成火并死的,孙传庭一定大拍手掌。但是左晋送上来的文书上却说李自成是兵不血刃便整合了罗汝才的所有部众。 这下可就麻烦了,失去了罗汝才这一个不安定因素鬼知道李自成接下来能干出什么大事来。至少对方可以更加大胆的放开手脚了。 “孙督师,河南急报。”
下面的一位士兵火急火燎的冲到孙传庭的房前大声汇报到。 “说。”
孙传庭转身便将左晋送过来的文书放在案桌上。 “罗汝才和李自成火并,在乱战中李自成将罗汝才擒杀于襄阳城外。现在襄阳城外血流成河,双方都死伤惨重。”
“嗯?”
孙传庭大踏步走向前将士兵所携带的文书展开,上面所写也的确是与士兵所说的一致。 两份情报,但是却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哼……”孙传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目光死死盯住他之前放在案桌上的那一封文书。 那一封是真的呢? 孙传庭在将士兵递过来的这一份文书放在了一侧后,仔细的阅读起左晋遣人上报的那一封文书。在沉默了好一会后他终于决策出答案来——左晋的可信度更高一些。 如果从个人的情感出发,孙传庭还是更加乐于接受士兵上报的这一份文书。但孙传庭终究还是骗不了自己。与李自成多次交战的他早就摸清楚了李自成的秉性,他料定李自成在绝无把握的情况下绝不会去动拥有雄厚实力的罗汝才。 但比孙传庭不冷静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在三月二十号,罗汝才身死的消息顺着驿站一路传到了京师。 “好啊!好啊!”
崇祯皇帝朱由检拿着朝中臣子递上来的这一封奏折不免的乐开了花。在他的心中似乎孙传庭出关荡平李自成的胜算又大了一成。要不是现在八旗兵还在内地肆虐,他甚至都想即刻起诏要孙传庭出关迎敌。 “皇上,这一份奏报在陕西的孙督师认为是出了差错的。孙督师认为闯寇李自成应当是完全兼并了罗汝才的部众,双方并未发生大规模冲突。”
兵部的一位侍郎见到皇上如此心喜不免站出来泼凉水道。 “啊……”听到这位刚刚上任的兵部侍郎站出来如此汇报,朱由检的脸不免的拉了下来。而下面正在察言观色的几位大臣一看皇帝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免大喜过望,赶忙站出来说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孙督师的上奏未必可信。这其中有两点可疑。”
“其一,孙督师自败归陕西后便畏闯如虎。自去年十一月至今,督师未有半分人马出陕西。所以臣以为孙督师此言可能是畏战之词。”
“其二,陕西大小官员及其乡绅大多都言孙督师玩寇自重且有裂土分王之心。臣不敢妄想,是否孙督师想避战保陕,以作打算。”
“哎!爱卿休要多言。爱卿一腔拳拳爱国之心朕可以理解,但孙督师绝不会有裂土分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