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那酒杯碎片刺伤的伤口,此刻还在颈脖处的肌肤隐隐作痛!尤其,当他当着况辛博的面,说着‘这个女人是谁,我并不在乎”!尤其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当作慰劳猎鹰部下的妓女!他忘了吗?忘了三年前,他曾说过,要给她幸福的誓言?若他责怪的,是她的失约,那么他何尝又不是?眼泪淌过脸颊,被收埋在冰冷的青铜面具之下,冷得让她心寒……平复了三年的心,在这一晚,再次被揪疼得厉害。如若一早知道,刻意避开,却终究还是会遇上他,而遇上他,仍然是与眼泪为伍,那么,她宁愿此生和他从未相识过!只是这一次,她该用何种方式去面对他?…………莫斯科,澈园。车子抵达莫斯科澈园的时候,已进入深夜。蔚晴听见车子熄火的声音。随即,车门被打开来,两名猎鹰早已准备好一层绒毛毯子,将她整个儿裹起来,抬出了车外。猎鹰帽檐上那闪着银光的鹰章,划过她乌盈的眸底。雪,飘在她冰冷的面具上,透过那些小孔,渗入她的眼眶、嘴唇,久违的,冰冷冰冷的味道!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从最热的巴士拉,再到寒冷的莫斯科,恍如隔世一般。仿佛三年的时光从未变过,她终究还是躲不过冰冷,逃不脱着闪闪发亮的银色鹰章。幽冷的眸光一转,她凝视着停在前方的银色悍马,看着那扇车门被猎鹰恭敬地打开来——从车子里面,踏出一只修长刚劲的脚,银色的皮靴踩进厚厚的积雪里,发出一声细小的咯吱声响。紧接着,那英挺的身影,那俊美的侧脸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心弦仍是忍不住收紧,心悠悠颤动着。三年,在她脑海中无数次反复的俊容,此刻正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峻冷孤傲,一如往昔。那清晰的侧脸,在雪夜下,勾着阴柔的线条,却又刚毅得让人不寒而栗。方才在姆达宫的餐宴上,就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了好一阵儿的俊容,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地看清楚了!若说这三年来,他有何变化,那么,便是他眉骨之上刺着的那只展翅之鹰——曾经是黑色的线条,而今……却变成了银色!忽然有种泪落的灰心。蔚晴裹在毯子下的拳头,偷偷想要握紧,却发现使不上气力,只能任由自己无力地流着眼泪……她隐隐觉着,他爱黑色,是多过银色的!因为她记得,黑色是他渴望却不可及的颜色。就像他渴望拥有一双黑色瞳仁,却只有一双银色眼眸。正如亚瑟斯王宫必须要用金色那般,银色不过是用来羞辱人的颜色!而此刻,他那黑色的刺鹰图腾,已被勾勒成银色!那代表着什么?胸口拂过一阵窒息感,她不敢深加揣测,怕那个理由,是她承受不起的答案!忽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从里厅传出来——“鹰!你们回来了?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丽安莲披着一件毛绒披风就跑了出来,头发随意散在背后,深邃的五官,褐色的眸子,有种欧化的美感。显然,等到半夜的她,一见猎鹰的车子,立马奔了出来。破天荒的,或许丽安莲也想象不到,鹰居然会倾身给她一个拥抱!深沉有力的磁性嗓音,还在她耳旁低低响起,“久等了,亲爱的!”
声音不大不小,悉数落入不远处,那具被横抬着的身体里,越过层层肌肤,直刺蔚晴脆弱的心灵!心肺裂谷!蔚晴陡然哭出声来!却被面具遮挡着,只能发出细小的呻吟。她凝视着雪夜下,那个颀长的身影,拥抱着那个高挑的西方女子。俊男美女,深邃的脸部线条,西化的轮廓,画面看起来是那么美,那么相配……心,恍如被一把利剑再次刺穿!她以为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她学会不再疼痛!然而这一眼,仍是破了她所有的伪装!不堪一击!“鹰,我真的很担心你。”
丽安莲有丝受宠若惊的感觉。三年来,鹰从未像今晚这般温柔过,丽安莲贪婪地回抱紧他的身子,吸吮着他独特的男性气息。虽然阴冷阴冷的,可是丽安莲会从这一刻开始,试着接受这么冰冷的鹰!“我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有眉目了么?”
丽安莲的问题,让他眉眼闪过一丝阴冷。他双臂松开她,却未放开搂住她肩膀的手臂,带着她转过身,“外面冷,我们进去谈!”
“好,都听你的。”
丽安莲喜上眉梢,乖巧地点点头。依偎在他高大的怀抱着,她伸出手臂搂紧他精壮的腰肢,踩在雪地上,一步一步迈进里厅……雪幕下,那一男一女的背影,深深刺疼了蔚晴的双眸,她难过得快要窒息!三年了,是呵,三年了!她怎敢忘了,他拥着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啊!她有什么资格心痛?……待那俊男美女的养眼背影离去之后,奇岩叹息一气,转过身,踩在雪地里,踱步到蔚晴面前,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忍——顿了顿嗓音,道,“……蔚小姐,你,还好吗?”
还好吗?简单的一句问候,仿佛饱含了三年之久的慰问,一句‘还好吗’,透露太多的无奈。蔚晴藏在面具下的眸光,在雪夜下,晶莹剔透,映衬着雪花的影像,拂过一丝韬光。她发出艰难的一丝呻吟,仿佛这一丝呻吟,足以道尽她的心酸!“你还是不能说话么?没有力气?”
奇岩看着眼前的蔚小姐犹如一尊瘫软的破布娃娃,不禁拧了拧眉!“我一会安排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什么都先别说了,身子要紧。”
接着,奇岩吩咐几个猎鹰带蔚晴进去休息。随即,掏出口袋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一串号码——“喂?马医生……”…………寂静的夜晚,温暖的屋子,一如三年前不曾变过的摆设……澈园西厢,这个她曾和那只冷兽开始的地方,辗转经年,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只是,曾经服侍她的小丫头——阿卡,早已在那一年惊变中,化为骨灰。只是,曾经怀着孩子,躺在这床褥上,和澈缠绵的时光,也早在那一年悲剧中,连同孩子一起,化为灰烬。孩子……蔚晴的眼泪默默流淌。这里的每一景,每一物,都让她仿佛回到三年前,曾在澈园与他柔情蜜意时的画面,触景伤情……体力,随着药力的减退,在一点一点逐渐恢复……澈……她手指渐渐握成拳头,藏在掌心,刺得掌心的肉疼……她知道,在这西厢的地下室里,正是他寝居的地方。他和她,其实就是地上和地下。只有一墙之隔,却像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永远也无法到达。…………美国,洛杉矶。因为时差的关系,莫斯科的深夜,在洛杉矶却是下午的好晴天。公园里的一处草地上,一男一女,正在嬉闹着!不过,这一女,是小号女。“爹地,爹地,芸芸要吃吃……”精灵的两只眼睛,咕噜噜地转悠着,芸芸嘟着小嘴,嘴馋地望着她眼中的‘爹地’,可怜巴巴的样子!男人心头一软,都快要掐出一滩水来,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的巧克力,拨开锡箔纸,温柔地笑道,“芸芸乖哦,只许尝一小口,来,张开小嘴,啊……”芸芸张开嘴,眼睛快要变成两颗巧克力球,正要探头去咬住那颗巧克力的时候,被一道清脆的呵斥声震得一颤——“马苍喆!该死的你又给我女儿吃什么了!”
男子手猛然一抖,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手中的巧克力,不忍地看着芸芸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思卡!芸芸想吃,就让她吃一点嘛!”
“呜哇……”果然,他这一收手,小妮子立马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嘟囔着,“妈咪,妈咪,芸芸要吃吃……”黎思卡拎着奶嘴走过来,依旧是利落干净的一袭身影,一头乌黑的长直发。许是因为做了母亲的关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成熟韵味,使得阳光下的她,看起来更美丽动人了。马苍喆看着看着又痴了。“芸芸乖,吸奶嘴——”黎思卡走到芸芸身边,弯腰一把抱起肉嘟嘟的女儿,将奶嘴塞进女儿哭闹的嘴里,旋即横了一眼马苍喆,“姓马的,你要我说多少遍,不准再喂我女儿吃过多的食物,尤其像巧克力这种东西,她的体重已经超标了!”
“可是我看着芸芸哭闹的样子,不忍心……”马苍喆自知理亏,面对这对母女,他想他这一辈子也无法狠心起来。黎思卡再接着瞪了他一眼,“还有,我警告你,别再给我女儿灌输你是她爹地的想法!她不是你女儿!”
“可是,思卡,三年了,那个该死的男人根本没有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而且还不断搂着其他女人,完全不当你是一回事!”
心中低叹,三年了,马苍喆就是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忽略他的好?老想着况辛博那个不可能的贱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