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褚远山一脸惭愧地拖来新的挂架。将这些涵盖着娟秀字迹的墨宝,全都依次展开挂在了楼阁间。等挂得差不多了,老人家回桌继续埋头著作。只是在坐下的同一刻,他仿佛灵感迸发,又抬手撕毁了好几张,以前已经写好了的纸页内容。楚梦漓已然顾不得其他,跪坐在边上,怀着期盼心情开始打量起那些诗词来。“但愿结舍庐,伴又此生了。不求绫罗身,只祈与君老。”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读着读着,楚梦漓的声音一哽咽,视线已然模糊了起来。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早该猜到了会是这样。身为女子,所思所求的,能有些什么,又会有些什么呢……从一开始,女子的命运便是注定了的。她们的未来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嫁个好夫家,替自己的心上人操持家务,携手白头。想想也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接触了这么多诗词歌赋。楚梦漓就没见过,有什么才华横溢的女子,写出什么报效国家之类的宏伟抱负来。女人的一生,早就被定死了,她们的去处只有一个方向。曾经的楚梦漓也是这样的。她有过喜欢的人,也朝着那样的道路走了大半辈子。只是后来,真的太苦了,那条路把她堵死了。那条路让她家破人亡,痛不欲生,她已不敢再对此类事情抱有过多的奢望,她已不愿再对任何人交付出自己的真心。难怪李轻舟说她活得没心没肺,一点都不可爱。现在的楚梦漓,除去了复仇,除去了保护家人这样的信念支撑,本质上来说,便是没有任何追求的行尸走肉。楚梦漓的手缓缓地抚摸着那些女子,留下的一句句诗词歌赋。手下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寄托着她们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祈愿。直到最终,停留在了一张已经完全泛黄,被大片朱红色的墨汁,涂抹掉的字画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是一张不知道被收藏了多少年的墨宝,右下角留下的署名显然是这么名字的闺阁小名,具体身份早已无法进行追溯。可这就是这么一张曾经满含愿景的字画上,如今却被人满含怨怒地涂抹上了大片墨渍。最终还是因为年底太过久远,才慢慢能够让人分辨出上面原本的内容。楚梦漓一瞬间仿佛深有感触般,端详着那卷字词,喃喃低语起来。“褚院长,看着这些诗词,学生现在是愈发的不明白了……”楚梦漓自顾自地诉说着心中的不解,也不知这话究竟是真的在问满头著书的老者,还是单纯说出来只是为了叩问自己的内心。“比起自己是谁,该为何而读书,今后又该走上什么样的道路这种事。我更想知道,天下女子究竟该为何而活……”“学生以前一直以为,女子在家从父,在外从夫,古往今来,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