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不公,我们还读个什么书!”
“是啊,我看榜上有名的都有蹊跷!”
“这么繁杂的题,我怎么就不信有人能都会呢,原来是泄题啊。”
“圣上可知道?我们要向圣上讨个公道!”
学子们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要往大明宫去讨要个说法。天水严氏的人就这样混在人群中,无时无刻不在煽风点火。 吕琤早早地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她依旧是风轻云淡,逗逗猫,翻翻话本,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 吕琤虽然不急,但是有人急啊。 “大家真的不用老奴出手吗?那些别有用心的东西正裹挟着学子往大明宫来呢!”
魏忠贤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大家一声令下,他就把人都抓到黑狱里,让他们好好醒醒脑子。 “大伴你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场,吾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去那么早,这不是显得吾很没牌面?”
吕琤丝毫不担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文人造反,十年不成? 好像是吧,朕有些不确定。不过那不重要,他们想闹那就闹去,大明宫他们又闯不了,他们的抗议朕又听不见。 “诺。”
魏忠贤着急也没用,吕琤不发话,他就不能动手。 台子已经搭好了,接下来就等着演员粉墨登场了。 京兆尹罗遂接到学子包围大明宫的消息时,他口中的茶差点就喷出来了。 “快,快,快叫衙役前去阻止。”
罗遂感觉早春的茶顿时就不香了,他也赶紧得敢去控制现场,不然要是等事态进一步发展,他的京兆尹就不用当了。 罗遂在前面疾行,后面却有仆役追出:“阿郎,腰牌!腰牌忘带了。”
罗遂接过腰牌继续疾行,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感慨:“真是多事之秋啊——” 而此时京都衙役已经先于京兆尹一步赶到现场了。 衙役长张有山拦在学子前行的路上。衙役们跟在他们的头身后,形成了一道人墙。 张有山大喝一声:“止步!”
被煽动起来已经上头了的学子们哪里肯听,他们步步紧逼。 张有山见呵斥不管用,只好是亮刀了。 刷—— 衙役们见老大亮刀了,他们也跟着一起抽出了刀以作威慑。 张有山再一次呵斥道:“止步!”
刀一亮相,学子们还真就不敢动了,万一那群混不吝的武夫真敢动手呢。这要是一不小心破了相,他们还科不科举了。 混在学子中搅局的人哪里肯收手。这种时候需要一个领头羊。 于是一名身形瘦削,眼底略显青黑的青衫举人站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振臂高呼:“我乃章和年间举人,你不过小小武夫一个安敢威胁我?同学们,我们还能被粗鄙的武夫吓到?我们都是朝廷的举人,代表的是朝廷的未来!那武夫,我且问你,我就往前了,你可敢动我一根汗毛?”
那名领头羊说完就往前走了一步。 张有山还真就不敢动。大周都和平多少年了,和平年份与武人的地位是成反比的。他张有山要是敢真的对举人下手,他的差事必丢,没跑! 那人一步步向前,终于张有山扛不住了,他后退了一步。 学子们一看这就是个纸老虎啊! 学子们不再犹豫跟着领头羊的步伐,步步紧逼。 衙役们见老大都挡不住了,他们还哪里感拦着? 就在衙役人墙快要坍塌的时候,京兆尹罗遂总算是赶到了。 罗遂现实表明了他的身份:“诸君还请止步。吾乃京兆尹罗遂,有什么建议,诸君可讲予我听,何必闹到大明宫呢。”
“会试泄题,我们要讨个公道。”
“对,会试不公,我等要求个公道。”
“罗明府可能做得了主?若是做不了主还是不要阻挡我等。”
“对,这是就是要闹到大明宫,求圣上给我们个公道。”
罗遂感觉他的偏头疼又要犯了,难,他太难了。 会试泄题这事他还真就做不了主。但是要真是让学子闹到大明宫了,这就是失职。怎么办? 虽然最近京都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这让他有点想辞职。但是自己主动辞职和因失职被罢免能一样嘛。 在他辞职前他的兢兢业业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他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诸君且冷静一些。诸君能站在这里想必都是在科举上已经有所成就的了,距离马到功成,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诸君如果要是闹到大明宫去,圣上一恼怒,剥夺了诸君的功名,那多不值得啊!”
聚在一起的都是些举人,他们还真就是早早的脱离了赤贫线,他们的日子往往过得很是宽裕,他们追求的自然就是更上一层楼了。能当官当然是好过补吏。 虽然这次恩科他们失利了,但是还有下一次,这要是被剥夺了功名,那可是连下一次都没有了。他们搭上自己确实不值得啊。 天水严氏的人见学子生了退意是又添了一把火:“罗明府莫不是在忽悠我等?今上为百姓怒怼刘御史,大周百姓谁不知道?今上乃是圣明天子,我相信她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今上一定会还我们众人一个公道。”
天水严氏的人重重地点了一下“众”字,学子们自然是想到了法不责众,他们顿时又有些蠢蠢欲动。 罗遂恨死那名出声的人了,但是他藏在人群里,罗遂如何能揪出呢。 没办法,罗遂只好再次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劝道:“圣明天子也是天子,天子想要杀只鸡祭天又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劝诸君还是不要抱着侥幸心理。万一你就成了那只鸡呢?”
能被煽动起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心志坚定之辈,很快他们就又被罗遂说动摇了。 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天水严氏的人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罗匹夫。 他是不可能放弃的:“万中取一,我才不觉得自己的点能那么背呢……” 看似是小声嘟囔了一句,但实际上却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万中取一,学子们又都坚信自己不是那个倒霉蛋了。 罗遂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真是有一股冲动,抛下面子冲进人群里将那个屡次坏事的人捉出来,太气人了,他好不容易才劝住了学子。 事件还在继续升级。 因为,贡士榜上的学子和他们背后的势力来助阵了。 这要是将会试泄题的事给弄成了实锤,他们这些上榜的考生算什么?这肯定会是污点,他们的路还长得了吗。这事必需的实锤。但是却不是某些失败者嘴里的会试泄题,而是无证逼宫的实锤。 罗遂一方来了友军,对面也来了支援。 某些被吕琤捋了两次羊毛,不愿意透露出姓氏的世家们在暗中为咬定会试泄题的一方送补给。一直图谋不轨的魏王一方当然也是不介意给吕琤找些麻烦。 就这样双方都在不断地加码,就在事态往着控制不住的方向滑落时,魏忠贤带着吕琤的口谕来了。 是王牌就要压轴出场。 “都给杂家各退十步,不退的就不要怪杂家心狠手辣了。”
说完魏忠贤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百名番子挡在了双方之间又分成了两批,分别对双方势力都亮了刀。 这一次可不是衙役的那种花架子,他们是东缉事厂的番役,是皇帝手中的刀,皇命之下,只要是敌人,他们就敢于出刀。 东缉事厂番役的杀气是没有收敛的,双方都被震慑了,顿时是各后退了十步。 魏忠贤一脸的冷意,敢在大明宫脚下闹事,还真不把天子一怒当回事儿啊。 “杂家传陛下口谕,此次会试确实是被四名国朝败类泄了题。”
魏忠贤的话一出,咬定会试泄题的那方好像是取得了胜利一样,高高地抬起他们的头颅。 “但是陛下圣明,早早就发现了四名罪臣的泄题行为,并将其抓到了黑狱。诸生所考的乃是林主考和诸位副主考联合编制的乙卷。乙卷一直在东厂的严密看守下,绝无泄漏的可能!”
这下榜上有名的那些考生是松了口气。 落榜的那波人却很是不满了,有一名考生嘟囔道:“谁知不知道乙卷到底有没有泄露啊!”
魏忠贤阴冷一笑:“将那名质疑陛下的考生揪出来,即日起,剥夺功名,及剥夺该生再次考取功名的权利。”
“诺。”
魏忠贤一声令下,两名番役就冲进了人群中,轻而易举就揪出了那名考生。 京兆尹罗遂那叫一个解气啊!这种隐匿在人群中的小人就该抓。 那名考生顿时是吓得脸都白了,但是他还是要挣扎一下:“你个宦官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的功名?”
魏忠贤冷冷一笑:“杂家是没有权利,但是陛下有。杂家就是个宦官,哪里敢假传圣旨呢!陛下还有口谕致诸生,所有参与逼宫的考生二十年之内不允许参加会试!”
这下子所有的落榜考生是都蔫了,完了,他们把他们的前途给折腾没了。 十多年科举功名路,一朝不慎终成空啊! 二十年不参加会试,他们都老了啊! 不录取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难道还录取他们这些有污点的垂老之人吗? 他们真的是很后悔!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魏忠贤看着那些妄图逼宫的人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很是痛快。 还是大家高明啊! 杀人不如诛心,对学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他们的功名路了。 这一举还震慑了所有的学子,让他们真正地体会到天子之威。 兵不血刃,高! 高啊! 他还有的学啊…… 他要向大家看齐,既要会杀人,也要学着诛心,如此,东缉事厂才能震慑大周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