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之时,也以为是个男孩名,结果在得知这名字是女孩的名字,跟你此时的神情是一样的。都说儿子长得像娘,我一见到你,就仿佛看到你娘,你的眉眼整个脸型都跟你娘一模一样,你的鼻子、嘴巴跟耳朵像你爹。”
陆乘风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长得很出众。他也多次询问祖父,爹娘年轻之时的模样。但每次,祖父都找理由搪塞过去。如今,在石韫玉口中,亲耳听到,自己一张脸,哪里像娘,哪里像爹。陆乘风才觉得,自己是有爹娘的,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石世伯可知道,我爹娘葬在哪里了吗?”
陆乘风喉结一滚,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祭拜爹娘。“你祖父没有告诉过你吗?”
见陆乘风苦涩地摇摇头,石韫玉眼底腾起一丝无奈,“你祖父这个人,就喜欢一个人扛着,你都这么大了,也不跟你说。”
这话听的陆乘风心中的疑虑更重了:“石世伯,您的意思是,祖父知道,却不告诉我?”
“不是他不告诉你,而是他也不知道你爹娘葬在哪里。”
石韫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才娓娓道来:“你娘死后,你爹就被禁足了,他便委托他弟弟,也就是你二叔陆鼎安排你娘的后事,但没过多久,他便下落不明。”
见陆乘风眼眸一下子瞪大了,石韫玉并不意外,继续道:“你爹暴毙后,他的尸首多半也是你二叔从陆家偷走的,不过当时我在京中,实在是抽不开身,再后来我就跟陆鼎彻底失去了联系,这些年我派了很多人去寻找他的下落,但一直没办法联系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又或者他怕陆氏追杀,隐姓埋名了。”
“原来……我还有个二叔?”
陆乘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另外的亲人,“祖父从未告诉过我,我一直以为祖父就生了爹一个。”
石韫玉并不意外陆乘风的话,相反他很理解陆仲彦的做法:“你爹娘的死对你祖父打击很大,至于你二叔失踪他反而是庆幸。”
“庆幸?为何?”
“其实你祖父一共三个儿女。大儿子是你爹陆姜,二儿子是你二叔陆鼎,还有一个小女儿陆嫣,不过她七岁被人推入水中,导致溺水而亡,这件事也成了你祖父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直至今日,你祖父应该也没查到杀人凶手。”
“不可能!”
陆乘风一下子站起来,睁着两眼,呼吸粗重地瞪着石韫玉:“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可能直至今日都没找到凶手?”
原来,在失去爹娘前,祖父就已经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如果是外人,以陆氏的实力会查不到吗?”
石韫玉一句反问,直接熄灭了陆乘风的怒火,同时内心腾起一丝无力感。“但如果是熟人作案,彼此又互相包庇,就算再查上个十年,还是一无所获。”
石韫玉看到陆乘风拳头都攥紧了,语气不由放缓,“乘风,陆氏从来都不是你祖父一人说了算,当初你还在娘肚子里就被押往陆氏的宗祠,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差点流产。是你祖父与十位长老唇枪舌战,他们才放过你娘。也是那一刻,她清楚地明白,她生你便活不成。所以我面前才说她用自己的一条命换你一条命。”
“那爹呢?他是下任家主,为何他也会被逼死?”
陆乘风后槽牙紧紧咬着,眼底泛着赤红。陆氏,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居然接二连三害死他这么多亲人。他更想不通,为何祖父要放任那些坏人,逍遥法外。“既然是家主,那就代表整个陆氏的形象,即便你祖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氏的十位长老会愿意吗?”
陆乘风怔愣下,面上泛起一抹冷笑:“如果没有祖父,陆氏算什么?”
“乘风,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以一己之力去跟整个陆氏对抗,我是看出你对陆公有所误会,再加上如今你帮着长公主做事,长公忙这人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石韫玉顿了下才道,“在你爹娘这事上,陆公从未妥协,也一直在寻找真相,你应该清楚他身边可信之人,一个手指头都能掰的过来,而你作为陆家下一任家主的人选,要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下一任家主?”
陆乘风哼笑一声,面露讥讽,“做他们的傀儡吗?我根本不稀罕家主之位!”
“你以为你祖父不知道,你不想当家主吗?”
石韫玉说这些,是让陆乘风明白,只有他跟陆公团结一心,才能共同对抗腐朽的陆氏,结果起了反效果,“你要想想陆公,你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能信得过的亲人!”
道理陆乘风都懂,但他从小到大,都在被人教导,这个该做,那个不该做。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他过够了。“石世伯。”
陆乘风回过神来,万分尊敬地朝石韫玉作揖:“多谢您告诉我爹娘的事情,但陆氏的事情,我不希望有别人掺和,我也不需要别人来指点我,我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听到他这句话,石韫玉原本平静的面容,一下子冷下来:“乘风,你确定吗?”
陆乘风深呼吸一下,大胆地对上石韫玉锐利的眼眸:“石世伯,我陆乘风从来都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至于长公主这边,我会有分寸,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逾越的行为,请您放心。”
说完,他再次作揖,不等石韫玉回答,转身出了房间。石韫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有时候,糊里糊涂过一生,也是一种好命。最怕,清醒而痛苦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