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不愧是天子。年轻之时,有个爱慕自己的徐大将军。年老之时,有个贴心小棉袄的女儿。怎么,自己就没这个好命呢?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沈莫君,收起你那贪婪的嘴脸。”
皇帝一脚踹在沈莫君身上,“朕的宝贝女儿,就算你拿一百个儿子,朕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再说,就你这种吊儿郎当样,一把年纪,谁会眼瞎看上你个糟老头子?”
“皇上,您这话说的也太伤微臣心了,微臣是糟老头子,那您也是。”
不甘示弱的沈莫君怼了一句。“沈莫君,你敢骂朕是糟老头子,看来最近你的日子是太好过了,朕……”沈莫君一看皇上眼珠子都瞪起来了,抱着碗筷就跑:“微臣告退!就不打扰两位主子唠家常了。”
“沈莫君,你个王八犊子,欺负朕腿脚不好是不是?”
皇帝拿起桌上的蟹壳往沈莫君后背砸去。可他脚底跟抹了油一般,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这个王八犊子,仗着自己肚里有几分墨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等韫玉回来,一定让他好好治治。”
皇帝说话间,低头看到女儿在发呆,便柔声问,“绾绾,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准备好?”
“哦,没有。”
慕绾绾忙回神,平静的视线落到父皇关切的面上。尽管嘴上说,不在意。但还是很想知道,父皇给自己下蛊毒真正目的。“那怎么了,你今天一进来,朕就感觉你不对劲。”
皇帝放下筷子,拉着女儿坐下,细致的目光在她面上来回扫视,“你每次有心事,就喜欢装沉默,说吧,是不是去见陆仲彦之时,他给你气受了?”
慕绾绾一怔,面上露出一抹诧异:“父皇,您知道儿臣去见了陆仲彦?”
“这么大的事情,朕怎么可能不知道?”
皇帝冷哼一声,将女儿的手握在掌心内,“绾绾,你如实跟朕说来,倘若他真给你气受了,朕替你出气,朕的女儿,朕都舍不得让她生气,他陆仲彦有什么资格给你气受?”
慕绾绾鼻头一酸,垂眸道:“没有,他没给儿臣气受,反而要收儿臣为徒来着,儿臣没答应,觉得他不配。”
皇帝原本担忧的眼神,在听到女儿这句话时。忽然满脸惊讶起来:“绾绾,陆仲彦真说了要收你为徒?朕还以为沈莫君那糟老头子跟朕说笑来着呢。”
“嗯。”
慕绾绾点点头,见父皇一脸震惊,硬着头皮道:“儿臣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他身上没值得儿臣可学习的东西,拜他为师,儿臣还不如跟父皇多讨教几招呢,所以……”“绾绾,你可是帮朕出了一口积压已久的恶气啊。”
“呃……”慕绾绾看着一脸神清气爽的父皇,愣住了:“出气?”
“是啊。”
皇帝吐了一口浊气道:“先前朕跟他见过一次,想着让他收瑾溟为徒,他可能觉得朕是要用瑾溟牵绊住他,便找借口回绝了,朕本以为他要见你,只是为了先前那三篇读物的事儿,没想到他居然会开口收你为徒,你可知他心中所想?”
慕绾绾点头,应道:“陆氏清廉,如果收瑾溟或其他皇弟为徒,陆氏上下肯定以为他还是向皇权妥协了,可儿臣是女子又是皇家长女,收儿臣为徒是因为他得了重病,若不介入治疗,最多活两年。等他一死,陆氏必定四分五裂。而儿臣如果答应做他的徒弟,在他死后,肯会帮着他镇住陆氏!”
皇帝一怔,这个情况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怪不得朕上次见他,总觉得他没什么精神,本来还以为他是在敷衍朕呢。”
“父皇。”
慕绾绾站起来,冲皇帝拱手:“儿臣已经答应会把陆公的病给控制住,他自然就打消要收儿臣为徒的念头。但儿臣有一事不明。”
“你说。”
“您让陆乘风当礼部尚书,是想笼络陆氏吗?”
皇帝顿了下,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反问女儿:“绾绾,你觉得呢?”
慕绾绾沉思一下,抬眸说出自己的想法:“陆氏在大梁有口碑有地位,沈首辅说过,在现今各大世家中,没有一个世家是能超越陆氏的。如果父皇想笼络,早在陆氏羽翼还未丰满前就应该压制,而不是等到现在,才想到要笼络陆氏,所以……”慕绾绾对上皇上审视的目光:“父皇更想将陆氏攥在手中,陆乘风是陆氏下任家主,等到他当上家主,最起码还有个二三十年,如果在这段时日里,他作为礼部尚书一直对父皇忠心耿耿,他接任家主之位后自然会带着陆氏忠于父皇,若他存有异心,父皇也不用等个二三十年,可能三五年,就找个由头削减陆氏的势力与影响力,最终达到瓦解陆氏的目的。”
女儿这番话,听的皇帝极其满意。他点头道:“朕早知道他不会答应收瑾溟为徒,他也知道朕是在试探他,至于他想收你为徒,只不过是想保住他孙儿将来的性命。外头关于你跟陆乘风风言风语,朕不是不知道,若陆乘风真是个没脑子的,他收下你这个徒弟,你跟陆乘风就成为了师兄妹,外人自然不会在说三道四,陆仲彦啊,始终把陆氏看得比他孙儿的前程重要。”
父皇最后一句。让慕绾绾想起,自己见陆仲彦之时,提到那句:“陆乘风不是物品,是活生生的人”。不过,她更意外,父皇会一眼看穿陆仲彦。这应该就是帝王心术吧?“咚。”
慕绾绾回神,见父皇一个拳头砸在桌上,怒气冲冲道:“朕以为他一个读书人,没多少心眼,结果差点被他给算计进去了。”
“陆氏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他怎么可能让人破坏呢?就好像儿臣辛苦开张起来的医馆,若有人敢打医馆的主意,儿臣肯定要跟对方拼命的,所以儿臣能理解他,不过儿臣告诉他了,儿臣要做的事情,跟他做的不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