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尘师太在被问到这个问题之时。很明显地,顿住了。眉关也微微蹙着,一副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样子。“如果姑月寺没有发生命案,你的来历,我们根本不关心,但现在已经接连出现两条人命了,万一官府对你来个屈打成招,你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慕绾绾这话绝对不是在吓唬静尘师太,而是在救她。“我、我本名蒋子璇,是前十三曹中七尉曹的尉曹掾的女儿。”
静尘师太斟酌一下,最终还是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你是蒋尉曹的女儿?”
后方的沈莫君一脸吃惊地走上来,细细打量着静尘师太,“你怎么会是他的女儿,当年蒋家犯了事,已经被满门抄斩了,怎么你还活着?”
“沈莫君,你知道蒋家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蒋家的事情,可是我一手办理的。”
沈莫君看着静尘师太连连摇头,“要是被皇上知道,蒋家的女儿还活着,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一向矜矜业业,做的就是转运卒徒之事,怎么可能会犯错?”
“转运卒徒?”
慕绾绾听糊涂了:“这还能犯错?”
“长公主,您不懂,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那卒徒是什么人?可都是一些犯了罪的人,要把他们转运到指定的地点,进行服役。中途是不能出任何一点问题的,而这个蒋尉曹偏偏在转运途中,就出了差错,让几百人都逃了,那可是原先要安排他们去筑城的人,筑城可是最重的劳役刑,一点错都不能犯的。”
“那就一个都没找回来?”
“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等到发现的时候,一个都没了。皇上知道后,便让我带人上蒋家查,结果从他家中发现很多账本,还在地窖中找到很多金银珠宝,经过统计,那些金银珠宝就算他当一百年的官,也未必能赚到。我带着账本跟金银珠宝回禀了皇上,面对这些东西,蒋尉曹极力否认,可有什么办法,账本上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皇上自然容不下他。”
“不,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为官三十余年,一直清廉正直,虽然家中贫寒,又为母亲看病花去不少银子,但父亲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官职来赚不该赚的银子。”
静尘师太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定是有人陷害。可惜我兄长年少时就应意外过世,而我是双亲的老来女,父亲出事之时,我也才不过十几岁,根本没办法帮父亲伸冤,父亲预料到家中有大难,便连夜派人将我送走,我在城外躲了好几天,直到看着蒋家上下二十余口接连被斩,我心中有恨,但我知道,我力量弱小,想要报仇堪比登天,最后我实在走投无路,便来到了姑月寺。”
“我不相信父皇会这么武断,这其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若没跟父皇打过交道,慕绾绾一定对静尘师太说的话,深信不疑,但现在,她心中充满了疑惑。“长公主,七尉曹属十三曹,那十三曹是楚相私属,这其中缘由,不用我说,您也应该明白。”
沈莫君这话,说的慕绾绾有点来火:“什么叫我应该明白?楚相作为蒋尉曹上级,没把事情盯紧,出了事不帮蒋尉曹求情算了,还眼睁睁看着蒋尉曹一家被斩,他存心的吧?”
“蒋尉曹这事,不连累他就不错了,还求情,那不就正中皇上下怀吗?”
沈莫君叹了一口气,一脸歉意地看着静尘师太,“蒋小姐,你家人的死,我很抱歉,但官场便是如此,稍不留神,小命不保。”
“我能理解,官场上危机重重,可我父亲就是被冤枉的,就算我没办法替他伸冤,那难道我连发发牢骚的机会,都不可以吗?”
静尘师太在一瞬间对朝廷死心了,只要是有段权力的官员,都只会抓住自己的利益,至于别人是死是活,他们不关心,也不在乎。“此案,当初是否是在廷尉府审理的?”
“对,案卷都在廷尉府放着呢。”
“那还不简单,我刚好让廷尉正把慕炀审过的案子,全让他整理出来送到我这里,等明日下山,我让风影去一趟廷尉府,让他把蒋尉曹案子给调出来一块送来便是了,此事既然被我遇到了,那我就要查个到底,如果蒋尉曹真是个贪官污吏,那他死有余辜,但他如果是被冤枉的,那就应该证明他的清白,还要恢复蒋家的名誉。”
沈莫君听的咽了口唾沫,声音弱弱地道:“我的长公主啊,楚相是什么人,您可能不知道,连皇上跟他说话起来,那都是笑呵呵的,从来都不跟他生气的。”
“他怎么了?他是救过父皇的命,还是给大梁做出巨大的贡献?”
“他没救过皇上的命,也没为大梁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但他是太后兄长的儿子。”
石韫玉这一句话,彻底说的慕绾绾宕机了。瞧瞧她这个脑子,居然把这层关系给忘记了。皇祖母姓楚,楚相也姓楚,而且死去的楚似娇还是太子妃呢。如果她没死,瑾溟登基,她就是皇后,她生下儿子就是太子,等她儿子登基,她就是新一任的太后。那作为皇帝的父皇,包括将来的瑾溟,哪里敢跟楚家翻脸啊。层层关系,那都是共同的利益啊。而且原主的记忆,包括现在自己跟皇祖母相处,她就是一个和蔼和亲的老者。这要是把此事闹开了。父皇肯定会把自己的天灵盖给掀了。静尘师太看着一脸纠结的长公主,隐隐约约也猜出集中缘由。她一下子从床上下来,噗通跪在慕绾绾跟前:“长公主,求求您,为我父亲伸冤,我相信我的父亲的为人,他绝对不可能是个贪官污吏,整件事情,就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
“静尘师太,你先起来,此事,我……”慕绾绾从未像现在这般为难、纠结,不由看向谢无宴。倘若自己一意孤行,说不定会把他给连累了。可若不做此事,自己那些抱负理想,还谈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