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不是我一个吏部尚书能说道的,相信,皇上自有安排。”
余舟只管官员的事情,对于兵部的事情,即便想说,也是爱莫能助。汤茂春苦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上都没来得及擦拭的鲜血:“我今夜得了个儿子,可发妻自尽在我面前,辛辛苦苦等了这么多年的官职也没了。”
“呃……”余舟惊了,怪不得刚刚汤茂春如此激动,原来他发妻死了。“明日还要开始装病,余尚书,您说,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就是个笑话吗?”
“汤夫人怎么自尽了?我家夫人上次还与她见面,吃过饭呢,怎么就……”汤茂春抬头一脸悲伤地望着余舟:“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把我在外头养个外室一事,告诉她的,结果……”倏地。他眉头一蹙。余舟下意识问:“汤大人,怎么了?”
“我好想忽略了一件事?”
汤茂春两眼一眯,对上余舟不解的眼神,“我发妻,是怎么知道燕儿住在哪里的?”
摄政王府。慕烟守在床前,时不时给不停冒冷汗的慕炀擦拭。慕炀是今天中午醒的,醒来后,因为伤口疼,情绪一直很暴躁。外头,响起婢女的请安声。慕烟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去迎接自己的父亲:“烟儿给父王请安。”
“炀儿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
慕烟咬了咬下唇,还是鼓足勇气道,“父王,大哥已经得到教训了,您就不要在生他气了。”
摄政王抬头看着眼前跟故去的妻子,容貌、气质越发相像的女儿,轻叹一声:“烟儿,这两天你照顾炀儿也累了,回房歇息去吧。”
“父王……”“听话。”
见父王的语气重了几分,慕烟只能行礼,在这个家,父王就是权威的象征,他说的每一句,无人敢忤逆。等到女儿一走,房门合上。摄政王才慢悠悠走到床前,看着趴在床上,显得有些滑稽,但面上透出满满不服气的儿子,冷哼:“是你找人给了汤茂春发妻,他外室的地址?”
“父王,您说的话,儿子听不懂。”
慕炀同样冷笑,臀上的痛,比不过他心里越发滋生的恨意。“汤茂春发妻死了。”
慕炀一怔,抬头,愣愣地看着父亲。“他发妻找到外室,两人争吵中,外室动了胎气,汤茂春没办法求到本王这里,就在刚才本王接到消息,汤茂春养的外室给他生了个儿子,而他的发妻却自尽在他面前,她的遗体已经被汤茂春的心腹带回汤府,后天安葬。”
摄政王也不生气,语气平静地诉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吏部对于汤茂春的任命书已经下来了,择日他便能出任兵部尚书,不过,他现在出任不了了。”
慕炀没说话,只是眼神发直地看着他。官员养外室,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足以,让他当不成兵部尚书。“甲仗库少了一批甲胄兵器,大约有三千件。”
摄政王说这话之时,故意说的很慢,还看向儿子,留意他面部与眼神变化,“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父王,您在说什么呢?我又不在兵部当职,甲仗库少了兵器,跟我有何关系?”
看着一口拒绝的儿子,摄政王眯了眯眼,再次询问,“你敢发誓,此事真的跟你没关系吗?”
私藏甲胄等于谋反,一旦查证,即便是身为摄政王的自己,也无力保住儿子,甚至还会被他牵连上。慕炀咬紧牙关,抬头对上父亲审视的眼神,一脸坦荡:“父王,只要您想查证的事情,就都能查出来,您如果不信我,直接去查好了,何必来问我?”
“直接去查?”
摄政王再次冷笑,看向儿子的眼神,从审视到阴冷:“兵部尚书死了,当初检查出少了兵器的库部司郎中,又犯了事,若不是慕绾绾及时赶到救走他,这事还真是说不清了。”
“父王,您是觉得,是我故意陷害库部司郎中,目的是要杀人灭口吗?”
慕炀先发制人,他拼命地支起上半身,努力展现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我执掌三法司,库部司郎中进了廷尉府,那我就应该秉公查办,我承认我是对他用了私刑,但也是想尽快从他嘴里挖出有价值的线索,父王,您根本不知道,作为您的儿子,压力有多大。”
儿子的话,像是在解释,其实全是对摄政王的控诉。慕炀真的不明白,别人家的父亲,对儿子,那都是尽心尽力为其铺路。而在自己身上,父亲的光环,对他而言,只是枷锁与压力。“我知道,我能掌管三法司,是因为您的关系。可这些年,我一直矜矜业业,经手的案子,从未出过一丝差错。”
慕炀语气哽咽,但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哪怕慕绾绾说,要检查我经过所有案子,我也不怕,因为我问心无愧。”
摄政王瞅着一脸倔强的儿子,半晌,哼笑起来:“好,慕炀,你最好对得起你这一句问心无愧,慕绾绾若没查出什么东西,你自然无事,若是查出来点什么,本王也保不住你。”
“我说了,我问心无愧,当然,慕绾绾要是执意陷害我,我也会我自己的方式来反击的。”
慕炀漆黑的瞳仁中满是失望。比起被皇上百般呵护的慕绾绾,自己这般能干,却在父王眼中,一文不值。“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别说什么空话,免得让人笑话。”
即便看到儿子已经动弹不得了,摄政王眼中还是没有一丝心疼,只有无尽的冷漠。“恭送父王。”
慕炀颔首间,看着父王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恨意。“涂衣。”
他一声喊,没一会儿,从外头走进来一个身穿深色紧身长裙,身躯凹凸有致,容貌艳丽又妩媚的女子。“郡王殿下,有何吩咐?”
“去,给慕杭送个信,让他最近注意点。”
“是。”
给汤茂春发妻送地址,的确是慕炀干的。因为他也不想父亲的人,成为新一任兵部尚书。那样自己还怎么丛中获利?甚至自己先前跟兵部尚书交易那些事情,都被翻了出来。眼下自己已经全盘否认了,只要慕杭将一切证据销毁,嘴巴再牢靠点。就算父王把京城翻个天,也不会查到任何线索。慕炀瞳孔微沉,晦涩不明:“慕绾绾,这六十板子,他日,我必定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