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钰正经端坐,“以下的话都是爷爷亲口说的,没经过任何加工。”
“事情解决了就赶紧跟人家姑娘把婚离了,你喜欢男人我们由着你,但是你要是敢像电视剧里一样骗婚,玩弄小姑娘的感情,我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非打死你不可——”秦怀钰用爷爷的口吻将这句话转述给秦景宣,然后手指抵着嘴唇轻轻咳嗽一声。“咳咳,以上是爷爷说的。”
秦景宣一头黑线,“那你奶奶呢?”
“不要祸害人家姑娘。这是奶奶让我告诉您的。”
“……”秦景宣抬手扶额,他就知道,就知道!别人家的父母看到儿子二十七八岁还不结婚一定着急死了,如果儿子拿了一张结婚证回去,父母绝对高兴死了。可他家父母,看到他不结婚又着急,看到他结婚了又气得跳脚。真是难伺候。秦景宣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就都不信我呢。”
他都已经不想再解释自己不喜欢男人这事儿了,有心无力了,因为不论怎么解释,始终没有人相信他。手机那头的秦怀钰听得出四叔嗓音里的无奈和疲惫,微微一怔。然后,秦怀钰抿了抿嘴唇,轻声说:“四叔,我信您。”
秦景宣很意外从秦怀钰口中听到这句话,惊讶的说:“你知道我说什么吗?”
秦怀钰点点头,意识到手机那头的四叔看不见自己点头的动作,他说:“我相信四叔不喜欢男人,我相信当年那件事四叔是受害者。”
秦景宣勾了勾唇,真不容易啊,终于有一个人相信他了。不等秦景宣说话,手机那头的秦怀钰又严肃的说:“四叔,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叔比他大四岁,七年前发生那件事时,四叔二十岁,而他只有十六岁,还是一个半大少年,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四叔遍体鳞伤的出现在医院,爸爸带着他去医院看望四叔,他才知道,出事了。他一直追问父亲,四叔遇到了什么事,爸爸不肯说。几天以后京城各大报社忽然刊登了四叔是同性恋,喜欢大学同学的事情,看到新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当时的新闻报道说,四叔和那个大学同学一直深深的相爱着,那个大学同学为了挽留他们的爱情,甚至不惜找女人代孕,想生下四叔的孩子亲自抚养,用孩子来维系他们之间摇摇欲坠的感情……新闻报道上面还说,四叔是个渣男。为了甩掉那个“男朋友”,四叔逼迫那个“男朋友”带代孕妈妈去医院打掉孩子,那个意料之外的孩子,四叔不肯要。新闻还说,四叔跟那个“男朋友”闹翻之后,想置“男朋友”于死地,买凶杀人。没想到“男朋友”躲过了杀手的追击,想方设法绑架了四叔,想打断四叔的腿和四叔私奔,做一辈子的爱侣。而四叔身上的伤痕,就是那个“男朋友”为了留住四叔,将四叔囚禁了整整一个月才留下的……这些报道不知道是谁报出来的,据说是四叔的“男朋友”自己找报社爆的料。当秦家用尽手段想将这些新闻压下来时,四叔那个绯闻“男朋友”又突兀的出现在医院。据说那个“男朋友”跪在四叔病床前,手中拿着一枚戒指,四叔冷淡的看了一眼他,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那个“男朋友”苦笑一声,狠狠攥紧戒指离开了。那天下午,有人看见那个人失魂落魄的开着车驶上他和四叔最常去的地方,连人带车从悬崖下坠了下去。车毁人亡。这个男人的死亡,成为了那些报道最有利的铁证。所有人都一致认定,四叔是个喜欢男人的gay,而且还是个狠心无情的渣男,逼死了曾经的爱人。所以当四叔出院以后解释自己并不是gay时,根本无人相信。直到现在,京城的圈子里依旧流传着四叔和那个男人凄美的爱情故事……秦怀钰不知道这些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但四叔现在既然说他不喜欢男人,那么他相信四叔。他并不觉得四叔有什么理由一再的撒谎,四叔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即使当年苗苗不是他想要的孩子,他也将苗苗带回了秦家,没有任由苗苗流落孤儿院。所以他认为,四叔要是真的喜欢男人,就绝对不会遮掩。四叔既然说不喜欢男人,那就绝对是真的不喜欢。毕竟他和四叔只相差了四岁,他和四叔是一起长大的呢,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四叔了。秦怀钰回忆着往事,秦景宣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不止一个人问过他。爸爸,老妈,大哥,二哥,三姐,甚至很多亲戚都问过,然而他一直闭口不言。当年他承受的那种折磨,一次就够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他永远忘不了那种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被最好最好的朋友欺骗,身陷囹圄,被困在狭窄逼仄的地方,被注射了毒品,险些与死亡零距离接触……那是他最好的朋友,除了父母亲人以外,他头一次掏心掏肺的对待的好朋友。唯一的一次付出了真心,却收获了背叛,所以他除了亲人以外,不想再有任何交心的朋友。这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不想跟任何人提。当年他遍体鳞伤的被人救出来送到医院救治时,有人散布谣言说他之所以受伤是因为被那个“男朋友”囚禁起来强暴了,呵。他自己知道,他没有被男人强暴过,他们都不是同性恋,那个人根本不喜欢他,又怎么会碰他?虽然没有被强暴,但那一个月的囚禁和心理上的折磨,却远比强暴更让他年少的他崩溃。良久的沉默过后,秦景宣莞尔一笑,说:“时候不早了,苗苗午睡该醒了,我上楼看看苗苗。”
“……嗯。”
秦怀钰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四叔连爷爷奶奶都不愿意说,又怎么会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他呢。当他等着四叔挂电话的时候,听到四叔疲惫的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