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搭救之人,目睹这一切,也是诚惶诚恐,又喜又怕,见他浑身是血,勉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数步,上前胡乱搭理了几句,便步履蹒跚,仓皇而去。 在场之人,尽皆瞠目结舌,穿封狂缓了缓神,忙上前搭理道:“老前辈如此神人,真让在下大开了眼界,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头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这两手,自是让所有人都心折不已,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尤其是穿封狂,对其过人的本领,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边说着,已有跪拜之意。 那老头不以为然,不觉轻摆微袖,也将正欲跪拜的穿封狂托起,道:“老朽不敢妄称神人,如今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像这等事,早已司空见惯,现下楚汉交锋,毫无军纪可言,这就是他们在军外,卸下盔甲后的真实面目,趁战乱,他们随时会卸下甲胄,洋装强盗,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可叹世间动荡、朝迁市变、八方风雨、兵戈抢攘……” 老头一边长叹,已一边向着店门外,大步而去。 穿封狂一听楚汉交锋,心内怒火陡生,想想自己最亲近的人,皆葬身于楚军的踏马之下,乱刀之中,刻骨仇恨,不由让他咬牙切齿。 没想到日久岁深,楚军仍是这般欺蛮霸横,四处作恶多端,真是让人时日曷丧。 他对眼下这位神人顶礼膜拜,当他缓过神来,循声朝门口处望去之际,那老头却已消失了影踪。 那老头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穿封狂心里是何等的钦佩之至?四下望了望,见在场之人,个个都还目瞪口呆,惊魂未定,也没多加理会,大步踏出店外,径直望东而去。 刚出小镇,便来到一片断崖边,凝目他方,不觉思绪又泛起了涟漪,总总不幸,又萦绕心头,那些痛,势难以释怀! 就在此时。 突见在一条进镇的古道上,远远驶来一队人马,放眼望去,这对人马约莫有二十来人,穿封狂不禁缓步走了过去,见那些人,像是望镇上而去。 他们个个身强体壮,行伍装扮,让穿封狂不解的是,其带头的,竟然是一位绮年玉貌的女流之辈,如此姑射神人,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看她虽然年纪轻轻,豆蔻年华,其林下风范,仍是锋芒毕露,巾帼不让须眉,若非有过人之处,又岂会一马当先? 他正纳闷不解,这队人马已驶至跟前,只听得那女子怒声呵斥道:“小子,不要命了,竟敢挡住本公主去路?赶紧让开!”
穿封狂一听,如此霸道风月,不禁一愕,这才如梦初醒般散身一边。 他被一种莫名的心绪慑住了华貌,呆立原地,只语未发,显然已被那女子的姿色天香、秀色可餐给勾走了神魄。 他正置锦瑟年华,又初涉江湖,见到这般倾城一貌,如此情愫毕露,占尽风流,也属正常。 那女子对他根本视若无睹,他让开道路,散在一旁后,那女子领着身后的二十来位骑士,向前挪了几步,便挥手止步,漫不经心地道:“此次我们奉命前来征粮,我们楚军即将和汉军背水一战,需要大量粮草,此番进镇,拒缴粮者,格杀勿论!”
说完,玉袂轻扬,二十余位骑士,皆已心领神会,气势汹汹,一起踏马进镇而去。 穿封狂一时被那女子的华容给慑住了心神,半晌没有缓过神来,可听到那女子口吐自己最敏感的“楚军”二字,奉新怀旧,立即精神大振,女子的一席话语,被他听得真切,决定跟随其后,探个究竟,绝不容许这帮楚军在镇上滥杀无辜,胡作非为。 他拉开一段距离,悄悄跟在他们的后面,并寻思着,这女子如此年纪轻轻,美貌过人,怎就列入了残暴的楚军军队之中?这般助纣为虐,且还自称公主?想必大有来头! 穿封狂疑惑重重,不知不觉,也跟着那伙人,返回了小镇之中! 镇里的一切,他并不陌生,那帮人,正踏马停滞在那间失事的小店之外,远远望去,店内方才发生的一幕,尚还未整复,店小二还正忙霍着收拾杯盘狼藉。 只见那女子骑着威武霸气的战马,威风凛凛地站在最前方,一语未发,双手轻轻一挥,后面的二十余骑士,已随着她的手势,有条不紊地分散开来。 二十余骑士,在她手势的指挥下,立即会意,兵分两路,散落在小镇的大街小巷,镇上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穿封狂怎能眼睁睁看着这帮楚军如此烧杀抢掠?他灵机一动,心里也有主意,为了不遭到这帮贼军围攻,事倍功半,便想到了逐个击破的办法。 那女子怎料黄雀在后?被穿封狂来了个釜底抽薪,就一直杵在小店之外,骑在战马之上等待着那帮手下,缴来累累硕果,其嚣张气焰,令人不齿! 那些骑士,瞬间散落在镇上的每一个角落,这也给穿封狂创造了逐个击破的绝佳机会。 他机智聪慧,虽是第一次杀人,但感今怀昔,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也是毫不手软,视机而动,没费多少工夫,那二十余人,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所剩无几,死于非命。 待解决到只剩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穿封狂灵机一动,并没有立即取其性命,将其弄到一个偏僻的小木屋内,欲加以拷问。 那人栗栗危惧,无以言表,整个身子像筛糠似的,连忙求饶道:“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穿封狂将剑一横,只差分豪,斜架于那人的脖子上道:“你们公主到底什么来头?这般年纪轻轻,竟跟项羽一般,如此残暴专横,抢不到粮,还要格杀勿论?”
生死关头,那人不寒而栗,忙知无不言地道:“英雄说对了,羽化公主和羽将军确是情同手足,在战乱之中,羽将军和公主相识,将军看公主天资聪慧,并认她做了义妹,为表兄妹情深,特地把公主唤做‘羽化公主’,其名中也带了一个羽字,公主很多时候得将军言传身受,其性格,也就和将军像极了。”
说到项羽的暴虐,人人谈之色变,那人后面的声音,突然压得低不可闻,生怕激怒了穿封狂,惨遭不幸。 穿封狂斜了那人一眼,冷冷地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狗屁公主,若再这样为虎作伥,下一次,我定取她性命”! 那人见穿封狂高抬贵手,感激涕零,虽是有惊无险,也是冷汗直冒,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口里连连称“是”,只在瞬间,便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这被他们弄得满城瘴气的镇角。 穿封狂站在大街上,环顾着四周,见这满镇的人,都房门紧闭,不禁一阵喟叹,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一日之内,竟然就能见到两次楚军来犯。 更叹那羽化公主,这般花容月貌,豆蔻年华,怎就成了项羽的傀儡……。 他触景生情,不敢再往下想,因为那一幕幕感物伤怀的事,又一件件涌入他的心头,爹娘的死、几位师傅的死、妹妹的失踪、还有天下那么多民不聊生的百姓,哪一件,不是要命的事?兹事体大,非同小可,可都与楚军和战乱脱不了干系。 他怀土情切,吊古寻幽,不由长叹一声,望望那沉寂的街道,已是满腹牢骚,缓缓向街外走去……。 他心事重重,面色凝重,不觉间,也不知道走出了多少里程,只在一个三岔路口处,顿了顿脚,突然,隐隐约约发现往东南方向的那条古道上,有几道马车轮痕。 他不假思索,径直望马车轮痕的方向疾驰而去。 没走多远,便进了一片古林,林中古树参天,除了依稀能听到几声鸟鸣之外,林中几乎万籁俱寂。 他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一直朝着那道新印的马车轮痕,紧跟而去。 风驰电挚间,耳中骤然生起一种零星古怪的声响。 他身形微顿,似乎离声源还远,仔细聆听一阵,方才察觉到是一阵兵刃交锋之声。 穿封狂静了一静,立即辨清声音发出的方位,加紧步伐,几个腾跃,已出数丈开外。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他倏地纵身,已飘然上了一颗合围的古树,蹲在上面,暗暗窥视。 只见在旁边密林深处,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正在与十来个手持朴刀的壮汉拼死厮杀,老者看已年迈,并已多处负伤,浑身鲜血淋漓,而其余十来个围杀之人,个个神健目朗,体壮如牛。 他眉宇微颦,怎见得这般以众敌寡,以强欺弱的场面?不由一震手臂,剑已出鞘。 与此同时,突闻那老头引领高呼道:“燕儿速走,切勿以身范险!”
听老人这般高呼,势必还有其他人藏在这密林之中,穿封狂速将目光四处觇视,果在偏北的林木草丛处,发现了一辆马车。 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跟随的马车轮痕,就是这辆马车所留下的。 这时,老人突又发出一声惨叫,显是又中了刀伤,他的思绪顿被打断,他胸间立时升起一股忿忿不平之气,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年迈之人,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穿封狂心念方动,就欲纵身下树。 就在此时,突见一位妙龄少女,挥舞着长剑,喊杀着冲向了敌群之中,一介女流,竟有这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义之举,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老人闻得圈外哗然大作,忙寻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高声喝道:“燕儿,休要逞能,保命要紧,赶紧走,赶紧走啊,爹爹以这把老骨头和他们血战到底!”
话音未落,老头腿上又被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敢情圈外拔剑相助的少女,正是那老头的令嫒。见她如此拼命砍杀在敌群之中,丝毫也不逊色,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实是令人刮目相看! 此时的穿封狂,大体也算搞清楚了状况,见那伙人已调转攻向,瞬间将女子围得水泄不通,若再迟些,女子恐也难逃一劫! 此时,穿封狂丝毫没再犹豫,立即拔剑高呼道:“你们这帮毛贼,休要逞凶!”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他矫捷的身形,已从树上凌空而落,犹如一道闪电一般,从古树上倏地直落。 他所使的“驭淋剑法”,何等威猛?剑锋到处,声势浩大,皆如下雨一般,让人躲闪不及。 电光石火间,不过数招,已将对方杀翻三人在地。 那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之徒,见穿封狂来势凶猛,瞬间损了自己几名兄弟,不禁为之一震。 那贼首见其势不可挡,不由皱了皱眉,心痛之极,溢于贼面,顿时嘘出一声口哨,当即喝退了足下的剩余几名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