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语兰丢下这话,起身离开。汤靳雪看着她的身影,但笑不语。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没有必要再约见裴语兰下一次。医院内,沈蓓呆滞的坐在长椅上,她看着自己身上的鲜血,目光放空,眼底都是恐惧。晏时煊缓缓走到她身边:“别怕,会没事的。”
沈蓓抬头看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会突然冲出来救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沈蓓小声抽泣,那千钧一发的一幕,让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晏时煊对簌簌的亏欠还没有弥补完,如果簌簌此时再有什么好歹,叫她该如何去面对晏时煊。“其实簌簌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她已经开始接受你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晏时煊不忍说下去。他以为,一切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意外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只要他想起在前不久前,自己还在怀疑簌簌让沈蓓回来的动机,他都觉得无地自容。是他,错怪了簌簌,所以簌簌才会豁出自己的生命来证明对沈蓓已经全无芥蒂。医生护士不停的出入,每一次出来,托盘里都会有许多带血的纱布,每一次,沈蓓和晏时煊都心惊肉跳。夜里的时候,蒋维舟总算是出来了。“簌簌怎么样了?”
沈蓓一脸担心的迎了上去,生怕这结果是自己不能承受的。“她也算是幸运,那大货车再偏差一毫,估计人都救不回来了。”
蒋维舟叹了口气,虽然簌簌此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可他的表情却也不轻松。“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晏时煊眉心紧锁,语气沉稳:“把话说清楚。”
“簌簌虽然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她的脑部经过巨大撞击,醒来之后很有可能会产生很多并发症,失忆,失明这都有可能,你们只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晏时煊眸色沉了沉,失忆倒是没什么,没了曾经那些痛苦的回忆,簌簌说不定会生活的更加幸福。但失明……若当真如此,只怕沈蓓日后也要和自己一样,对簌簌永远保持内疚了。“几率大吗?”
沈蓓眼神中都是急迫。蒋维舟轻声叹息,没有正面回应。“你们也先休息一下吧。”
沈蓓没有继续追问,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后半夜的时候,沈蓓和晏时煊双双陪在簌簌身边,寸步不离。期间晏时煊劝过她,可无论怎么说,沈蓓都不愿意离开。晏时煊眼中都是担忧,他看着沈蓓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他很清楚背负这样的内疚是什么感觉,他不想沈蓓和自己一样,永远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晏先生,货车司机的信息调查出来了。”
云凡将牛皮纸袋递给晏时煊,晏时煊扫了一眼。这司机的过往很干净,不像是会牵扯上是非的人。而警察也给出了调查结果,这件事情只是单纯的意外。但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凑巧,正好货车撞向沈蓓,正好簌簌及时出现救下了沈蓓,这些就无从得知了。“晏先生,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簌簌小姐,请您惩戒。”
云凡内疚不已,他知道簌簌对晏时煊来说是怎样的存在,所以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退下吧。”
晏时煊无心追责,这件事情他谁都怪不得。毕竟当时他也在,他很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救沈蓓的只有簌簌……整整一晚,沈蓓一言不发,坐在簌簌的床边,期间手机响了几次,是秦知沐打来的,沈蓓没接,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次日清晨,床上的簌簌总算是醒了过来,只是……“天黑了吗?”
簌簌的话让沈蓓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抬手在簌簌面前挥了挥,可簌簌却没有任何的回应。“时煊哥哥呢?怎么不开灯?”
簌簌摸索着朝床头摸去,试图开灯,晏时煊拦住了她。“簌簌,别开了。”
晏时煊语气惆怅,先沈蓓一步认清楚了现实。“为什么呀?”
簌簌有些不解,她摸索着扶上晏时煊的胳膊。“时煊哥哥,太黑了,我怕,我想看看你,看到你我才能安心。”
沈蓓喉间哽咽,再也看不下去,捂着嘴跑了出去。是她害了簌簌,都是因为她,簌簌才会失去双眼。“簌簌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现在叫医生进来。”
晏时煊按动了床头的响铃,没一会蒋维舟便走了进来。簌簌缩在晏时煊的怀中,目光空洞。蒋维舟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无需晏时煊开口,他便开始帮簌簌做检查。“蒋医生,我以后是不是都看不见了。”
簌簌表现得比以前要冷静很多,不哭不闹,只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去询问。蒋维舟抿唇,点头,在意识到簌簌看不到之后,开口道。“我会尽可能让你恢复。”
“那就多谢蒋医生了。”
簌簌唇角勾起一丝落寞的笑,随后她将晏时煊推开,自己躺了下去。“时煊哥哥,我不想做检查了,我想睡一会,你们都走吧。”
晏时煊开口想劝,却被蒋维舟拦住。他们一前一后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簌簌。“簌簌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很多,让她自己缓缓,我相信她不会被轻易打倒的。”
蒋维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沈蓓。“相反的,我觉得你更应该好好劝劝她,你们是一类人,欠着别人的恩情能让你们内疚死。”
丢下这话,蒋维舟转身离开,晏时煊则是来到了沈蓓身边。沈蓓抬头,看了过去:“簌簌的眼睛,还有可能恢复吗?”
晏时煊抿唇:“蒋维舟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多么苍白的四个字,蒋维舟那么好的医生,在此时连痊愈几率都给不出,只能给尽力而为这四个字。“簌簌现在的状态还好吗?”
沈蓓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她冷静了许多,不哭不闹,比起她,我更担心你现在的状态。”
晏时煊在沈蓓身边坐下,将纸巾递了过去。“想哭就哭,发泄出来会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