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时苒消失的人,她人在那一瞬间,就像疯了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种汹涌的海水面前,就算是一艘船,都有可能被海水淹没,更何况是时苒一个人了。龙葵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时苒出事,她人脸色忽地僵住,下一秒就向海边冲去。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超过龙葵,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第一个跳进海水里。那人像条鱼,入水的距离很远,而且速度极快。赵可卿不会游泳,只能站在原地傻等。她人着急到不行,死死的抓着雷诺的肩膀,不知所措。时苒和那人没入水中就没了踪影,面前只留下一片波澜起伏的海域,狂风卷着巨浪,一下又一下的涌过来,那些男兵站在原地,都不敢撒手。不是他们不想撒手救人,是真的不能这么做。海浪随时会打过来,抓在一起的人都有可能冲走,他们不放手,即是对自己生命安全的保证,又是对战友生命安全的保证。这是一个两难的处境,时苒的命重要,其他人的命也同样重要。就像龙葵说的,如果是在战场上,牺牲一个人能赢得一场战役,保住更多的人,那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牺牲掉那个人。赵可卿眼看着时苒消失在自己面前,她抓着雷诺的肩膀,哭着求她,“雷诺,求你救救时苒。”
雷诺表情坚毅,此时此刻,她没办法答应赵可卿。不是因为她和时苒之前的过节,而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很难放开赵可卿和李娜的手,为了去救一个人,而将另外两个人的生命陷入危险的境地里。赵可卿本来就体力不支,再加上泣不成声,又失去时苒那边的力量带,她人就像飘散的丝带,要不是雷诺一直用力抓着,她早被海风吹走了。“雷诺,你们都是坏人,见死不救的坏人!”
赵可卿哭花了眼睛,歇斯底里的冲雷诺大喊。这个时候,她跟赵可卿解释也没用,她知道赵可卿现在什么也听不见去,便任由她在她面前胡闹,任由她激动的喊着那些诋毁她的话。从时苒出事,到有人入水救人,也就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海面现在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龙葵站在岸边,一颗心悬在胸膛里。她知道刚才冲过她身边的人是谁,那种强大的气场,义无反顾的执念,她不止一次在封浩身上感受到过。而且,每一次,都是因为时苒,都是时苒激发出来的。呼啦——在所有人都已经绝望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海水里站了起来。就在赵可卿面前的那片海域里,那人背对着初升的太阳,怀里抱着一动不动的时苒,从海里站了起来。“时苒!”
赵可卿盯着封浩怀里的那张脸,看着时苒垂下的胳膊,在封浩身前晃呀晃。封浩整个人浸湿在海水里,他脸色刚毅,和在场那些士兵错愕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封浩抱着时苒,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来。在快接近一排新兵的时候,赵可卿只感觉封浩的臂膀好宽,像是一道更大的巨浪向她缓缓靠近过来。她在身高上比封浩矮了很多,同样是在一个位置上,海水快没了她的腰肢,可再看封浩,才只到他的膝盖而已。封浩抱着时苒上了岸,无视掉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龙葵。他现在没时间搭理这个女人,直接把时苒抱回到后面的军用车上。龙葵的眼睛像长在封浩身上一样,从海里跟到岸边,一直看着他把时苒带进车里。“解散!”
许久之后,龙葵才下达命令。趁着海浪还没打过来之前,海里的士兵松开各自的手臂,迅速的跑回岸边。赵可卿手臂粘在衣服里,长时间维持挎臂的动作,导致她手臂僵硬。雷诺发现这一点后,并没有马上甩开她的手臂,而是直接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海浪没打过来之前,架着赵可卿向岸边跑。两个人上了岸,赵可卿的心还怦怦跳个不停。她一只手拄在沙滩上,人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另一只胳膊还架在雷诺肩膀上,雷诺为了方便她,便随她蹲坐在沙滩上。等赵可卿的气喘匀了,她抬头,才瞧见半跪在她旁边的雷诺。雷诺也累到不行,不知是汗水还是海水,顺着雷诺的脸颊往下流,身下的沙子湿了一片。赵可卿什么也没说,她看着雷诺,等她喘气。雷诺再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赵可卿的脸,她人愣了一下,有点懵的样子,但下一秒,就又恢复到之前那张铁一般的脸。“谢谢你,雷诺。”
赵可卿开口,声音有点奇怪。这是她第一次对敌人说谢谢,也是第一次带有感恩的情绪叫雷诺的名字。几种从未有过的感触撞击在她心里,让她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惊慌感。雷诺眨了一下眼,嘴角浅浅一笑,带着玩笑的意味回道,“你跟敌人说谢谢,是不是在海里泡久了,脑子进水了!”
这家伙,她谢她,她还不领情!雷诺的挖苦让赵可卿有点生气,她不需要这个没情谊的家伙帮忙。赵可卿闹情绪似的抽回自己挎在雷诺肩上的手臂,仅仅只是一个动作,她就感觉到了疼。赵可卿咧着嘴,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流。她手臂是要断了吗?骨头连着筋似的疼!雷诺感觉到赵可卿的动作,看着她紧抿的嘴角咧开很大,看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惨白的像一张纸。雷诺让她喘了口气,才小心问道,“还能起来吗?我扶你去军医车,我怕去晚了,你胳膊就废了!”
雷诺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她也是为了赵可卿好,可这些话在赵可卿听来,却像是雷诺咒她似的。赵可卿拉长着脸,“这家伙就不能说她点好,她胳膊废了,好像她能长块肉似的!”
最后,还是雷诺扶赵可卿去的军医车。而另一边,封浩把时苒带上军区车后,就给她嘴对嘴输了气。他身上的军衣全都湿透了,一张俊脸凑过去,有点湿身男神的即视感。时苒昏迷着,她不知道封浩对自己做了什么,潜在的意识里,她只记得自己被卷进了海里,她人扑通了几下,就没了力气,然后整个人轻飘飘的,随着海浪飘出去很远,直到她脑中渐渐没了意识,身体开始变得很沉很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坠在她身上一样,慢慢的沉了下去。之后……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唔~”突然有一股空气进入肺里,时苒猛地咳了一下,吐出一滩水来。她睁大着一双眼睛,盯着眼前这张还在向她慢慢靠近的脸。“封浩!”
时苒突然在脑子里叫出这个名字。她人还来不及反应,嘴唇就被封浩覆盖了上去。“唔~唔唔~”时苒猛地推开他,算是用了最后的力气。她目光惊讶的看着他,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这女人,连他救了她都不知道。封浩不回她的话,整个人又凑了上去,他捏住她的下巴,不准她躲。有东西伸到时苒嘴里,让她避之不及,她一双眼睛瞪如铜铃,感觉到他的气息冲进到她身体里。这家伙,是在给她做人工呼吸,还是在占她便宜!“封浩!”
再次把人推开,时苒已经虚弱到瘫软,她有点怕他似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他救了她,让她回报一下,有错吗?“吻你。”
很简单的两个字,封浩出口的时候,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反倒让时苒有些无话可说。她害怕他,害怕他靠近她,所以一双小鹿乱撞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封浩的脸又靠近过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时苒躲都没处躲,她本能的向后靠,其实她人根本就没移动过,只是下意识的远离对方而已。他今天是怎么了?像是着了魔一样,特别想吻她。难道仅仅是在海水里,他给她换气,他就上瘾了吗?只是一个吻,就让他欲罢不能了。这女人,还真是他封浩一生的毒,沾了一次,就戒不掉了。他昨天明明都放手了,可是还是会没来由的跟她到海边来,不看着她,他就浑身不舒服。他见她出事,第一反应就是跳海救人,直到刚才,他脑子才出现第二个想法,那就是吻她,不管她愿不愿意,他现在就想这么干!他的唇又靠了上去,时苒已到了无力反抗的地步,她只能任由对方在她口中肆意的侵占,她像是陷入了一团无法自拔的深渊,明知道她和封浩这样纠缠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她还是在他主动的时候,陷了进去。就当是她欠他的吧。她对那个自闭症人格的封浩说过,她会一直保护他,可现在,那样的封浩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封浩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所以,这个吻,就当作是他们终结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