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小琴不是贱人,她是澜澜的娘,是您儿子的媳妇儿。”
姜先俊加重了语气纠正姜母的话。 “娘,你别让儿子为难,你若是真的疼我,盼着我好,就要为我考虑考虑,不要教我做那种抛妻弃女的负心人,被人戳脊梁骨!”
姜先俊语重心长的说完这番话后,不再逗留,径直出了厢房,离开了堂屋,来到了院子里。 就在他快要拉开院子门的当口,身后,先前刚刚发生过争执的厢房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那是凳子倒地的声音。 姜先俊在听到那声音的刹那,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般僵立在原地。 下一瞬,他猛喊了一声‘娘!’ 转身飞一般跑回了堂屋…… …… 距离去镇上找姜先俊已经过去三天了。 第三天的傍晚,眼瞅着日头快要落山了,杨若晴有点焦躁。 如果她没有记错,今天,应该是郑小琴给姜先俊下通牒的最后一天了。 那天在镇上,郑小琴是这样对姜先俊说的,让他如果想要拿回自己的衣物,就在三天内过来取。 若是过了三天还不来取,就当他不要了,她就收拾收拾再把他的东西扔到村后的河坝底下去。 这年头,庄户人家日子基本都很紧吧,家里的东西,但凡能凑合着用的,都舍不得扔掉。 通常往村后河坝底下扔衣物的,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也是最常见的情况。 那就是家里有人去世了,死者生前用过的东西里,能让死者带过去的,一并拿去坟前烧掉。 不能带的,家里人也没法再用的,才会拉到河坝这边来扔掉。 第二种情况,就是村里有些人家有长年生病的,而且那种病还是很难治愈,甚至传染性极强的病。 类似这种情况,那些东西也要定期抛弃。 不管是这里面的哪一种,都是让人避讳的,代表着晦气。 而郑小琴放下狠话,三天内姜先俊不过来取衣物,她就将衣物扔到河坝底下…… 结果不在于那些衣物带来的损失,而是郑小琴做这件事本身,这个行为表现出的态度。 那种态度叫做心灰意冷。 说文艺点,叫:心中有座坟,住着未亡人。 说直白点,叫:你丫的滚蛋吧,永远别回来,老娘当你死了! 杨若晴从郑小琴的种种感觉得出来,郑小琴所谓的三天之期,其实还是没有死心,还在给姜先俊最后的机会。 还在试图给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小家一个回旋的余地。 这眼瞅着三天都临近末梢了,而姜先俊却还没有露面,杨若晴有些郑小琴会崩溃。 担心她会做傻事儿,毕竟,情这个字,带给人的伤害,可不是一招一式的爆发性伤害。 而是一刀又一刀,软刀子割肉,每一刀虽然都不致命,却刀刀见血,皮开肉绽。 只有尝过其中滋味的,才知道那种痛楚,它是由内而外的,痛苦,从你的心脏,大脑源源不断的蔓延出来,像病毒,消灭不掉,而且还会复制,扩散…… 最后,杨若晴跟王翠莲那说了一声,想让她受点累,帮忙看着俩孩子,她得去一趟姜家二房。 王翠莲听到这话,毫不犹豫说:“晴儿你赶紧去吧,去陪陪小琴,那闺女也怪可怜的,没嫁个好男人,娘家那边也没法靠。”
王翠莲的意思,杨若晴明白。 郑小琴当初嫁到姜家的时候,是一个人孤零零过来的,嫁妆都没有。 娘家那边两个哥嫂是直接放出话来,就当没有这个姑子,从此不再走动。 之所以后面又改变了面孔对郑小琴和澜澜笑脸相迎,主要是因为看到郑小琴借着给骆家俩孙子做奶娘的事儿搭上了骆家这条大船,所以郑家那边的娘家人才立马换了面孔…… 除了郑小琴的爹娘是发自内心的关心郑小琴,其他人,都是盯着别的东西呢! 所以这次跟姜先俊的事儿,郑小琴也是咬紧了牙关没有告诉娘家人。 杨若晴准备要走的时候,圆圆突然闹了起来。 他用力拍打着王翠莲,不让王翠莲抱他,在王翠莲怀里扭动着小身子,往杨若晴这边挣扎,两只小胖手高高举起,边哭边朝杨若晴这啊啊的叫着。 “这是咋啦?大奶奶给你做好吃的成不?”
王翠莲赶紧哄着,可是,这个小家伙就是不给面子。 杨若晴原本准备无视圆圆的闹腾,她故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换鞋子,可是那小目光却固执的粘在她身上。 搅得杨若晴心里挺矛盾纠结的。 王翠莲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而且因为圆圆的闹腾,原本还没睡醒的团团也有要醒的迹象,在摇篮里有些烦躁的蹬了蹬小脚。 这要是两个小家伙都醒了,一起闹起来,那这屋里可就是村委会的广播站了,大喇叭24小时招呼,非得把王翠莲整崩溃不可。 “大妈,我带圆圆一起去姜家。”
杨若晴果断做出了决定,并朝圆圆伸出手来。 王翠莲讶了下:“那样不好吧?且不说这一路上日头都要下山了,就说姜家,那姜二去世也才一年……” 杨若晴明白王翠莲的意思,这是担心圆圆受了惊吓。 对于有些事情,杨若晴亲眼见识过,领教过,所以相信。 比如,在眠牛山的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因为一些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各种因素,会滋生出一些常人无法接受的变异物种…… 但在这地面之上,阳光能照到的角落里,杨若晴感觉应该是安全的。 “日头还没有完全下山呢,就算完全下山了,这会子是暑天,距离天黑还很有一阵,没关系的。”
她说。 “姜家……应该也没没事儿,小琴自己都有闺女,也没见她闺女在家里受过惊吓啥的,没事的大妈,不要担心。”
王翠莲只能点点头,实在是怀里这个小家伙圆圆力气太大了,闹腾起来,王翠莲真的有些吃力了。 圆圆刚刚被杨若晴接到手里,立马就停止了闹腾。 估计是先前闹腾累了,趴在杨若晴怀里,撅着光秃秃滑溜溜肉嘟嘟的小腚儿,将小脑袋搁在杨若晴的肩头。 虽然停止了哭泣,但似乎还没从委屈的氛围中走出来,不时还要抽搐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