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除夕夜。 杨华忠一桌子的好菜,老杨头和谭氏今夜也破天荒的没有斗嘴,气氛很不错,然后杨华明过来了。 “四叔过年好。”
“四爷爷过年好。”
大安,小花还有峰儿他们纷纷跟杨华明这打招呼,就连最小的福娃都稚气的给杨华明拜了个年。 杨华明脸上露出笑意,从口兜里掏出两只红包塞给峰儿和福娃。 “来,拿着,四爷爷给的压岁钱。”
小花忙地拦住,“使不得使不得……” 老杨家各房早年就商量好了,随着家族里一代代人丁的增多,往后就不跨房给压岁钱了,特殊情况除外。 杨华明拉下脸来:“四叔我今夜高兴,给俩孩子几个钱买点吃食咋啦?小花你边去,不许拦着!”
小花微笑着说:“四叔,真的不用,他们想吃啥我会给他们买的。”
杨华明又说:“你是你的,我是我的,俩孩子长年累月跟你们在京城,那地儿寸土寸金哪,多拿几个子儿总是好的!收下,快收下!”
小花也不晓得这红封里面到底包了多少钱,反正四叔就是执意要俩孩子收下,小花夹在中间很是为难,求助的目光投向大安。 大安微笑着说:“既是他们四爷爷的一番心意,那就收下好了。”
小花这才让两个孩子收下了压岁钱,峰儿机灵,再次给杨华明鞠躬拜年,福娃有样学样,放下手里的勺子,穿得像小熊一样笨拙的小身子弯下腰去,直接给杨华明跪下来拜年磕头了。 “哎呀呀,这个大礼太大了,快些起来,待会你娘给你梳的小辫子都给跪散了。”
杨华明看到俩孩子的萌态,先前压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杨华忠招呼杨华明坐下来一起再陪老杨头喝两盅,杨华明摆摆手:“我喝过了过来的。”
杨华忠说:“再喝两盅,过大年嘛!”
老杨头打量着杨华明的气色,笑着说:“看你这样子,先前肯定没喝过瘾,永智他都去了永进那边过年,除夕夜就康小子陪你喝,康小子那点酒量肯定是不行的!”
大安直接上前来扶着杨华明坐下,酒盅里直接倒满了酒。 现成的筷子和碗,啥都不缺了,杨华明也不再客套,端起酒盅先敬老杨头:“爹,咱俩先走一个,早些年儿子不懂事,听不进你的劝告,如今儿子懂事了,晓得了你们的好,这杯酒儿子先干为敬!”
老杨头以为这只是杨华明的客套话,过年嘛,大家伙儿在酒桌上都是这么说的来着,所以老汉也没深究,笑呵呵的拿起面前的酒盅把酒喝了。 敬完了老杨头,杨华明又去敬谭氏。 “娘,儿子不孝,好些事当初不听你这个过来人的劝,色令智昏,才搞出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场面,儿子错了,儿子先干为敬,娘随意。”
仰头,满满一大盅酒又入了喉。 如果他说的敬酒话是别的,大家都会乐呵呵的听着,可这番话却让大家疑窦重重,谭氏没有喝酒,而是拧着眉打量着杨华明:“啥情况?大过年的咋说那种话?你猫尿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老杨头也放下了酒盅,认真打量着杨华明,浑浊的眼中透出深深的担忧。 杨华忠看了眼大安和小花。 小夫妻立马意会过来,小花起身收拾着峰儿和福娃的碗筷准备往后院灶房去,大安抱起福娃,并招呼峰儿:“走,爹带你们去后院放烟花。”
待到小夫妻把孩子们带去了后院,杨华忠赶紧沉下脸来呵斥杨华明:“大过年的当着孩子们的面你瞎说个啥?喝酒就喝酒,别整些让长辈担心的话!”
杨华明苦笑:“三哥教训的是,我自罚三杯。”
他伸手去抓酒壶,被老杨头按住手腕。 “酒不急着喝,有啥事就跟咱这说说,都是一家人。”
老汉道。 杨华明耸了耸肩:“爹你言重了,真的没啥。”
谭氏不耐烦的撇撇嘴:“行了行了你就别逞强了,要我说八成是跟刘氏吵架了!” 老杨头拧眉,问杨华明:“可是你娘说的那样?”
杨华忠也道:“四弟,你的性格我清楚,你就别让我们着急了。”
孙氏也点头,“这里又没有外人,有啥说啥,说开了也就好了。”
杨华明看着面前这一张张关心的面孔,心里百味具存。 “拌嘴是拌了两句嘴,心情不好却不是因为拌嘴,而是想起当初自己不顾你们劝,一意孤行纳小娟做妾……埋下了祸患!”
让刘氏心里又道永远都跨不过去的坎,再也不可能跟他齐心。 又让铁蛋夹在中间无辜受伤害,遭刘氏白眼。 这些,归根到底都是他的错。 “我还以为是啥呢,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个!”
谭氏摇摇头,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 老杨头也收回了手,端起面前的酒沉默的饮着。 关于一意孤行纳妾这事儿,他不便多说。 为啥? 因为当初他都想过要抬云伢做平妻。 老杨头边喝酒边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瞥谭氏。 结果发现谭氏也正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讽刺。 老杨头心说完了完了,引火烧身了。 老汉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杨华忠和孙氏,希望他俩能看穿他的眼神,随便说个话题将这一茬给揭过去。 杨华忠看懂了老杨头的意思,张了张嘴正准备换个话题,谭氏自己开了口。 “行了行了,铁蛋都那么大了还扯那些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甭管刘氏拿这事儿数落你啥,你都得受着,因为这事儿就是你给挑起来的,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就得尝!”
杨华明满脸自嘲,沮丧点头,“对,对,是我的锅,我自己背,就是觉得对不住刘氏,也委屈了铁蛋。”
谭氏翻了个白眼,“你们男人都这样,管不住自个下半身,活该!”
杨华明苦笑。 对,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老杨头尴尬的咳了一嗓子,坐在那里感觉腚儿底下有针在扎他。 因为先前谭氏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是看着他这个方向说的,明显也是在敲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