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就等着吧，关我啥事儿？我连个正经媳妇儿都算不上，这每天灰头土脸的烧那些玩意儿图个啥？”
小娟气得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喊出了声。 杨华明刚要转身离去，猛然听到这话，彻底震惊到了。 “你、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儿？”
他指着她的鼻子，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小娟也豁出去了，“再说一百遍又如何？我就是个妾，在你们老杨家人眼中我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家庭聚餐，儿媳妇孙媳妇们一块儿烧饭，她们宁可喊三丫头过去帮忙端菜碗都不会喊我一声，为啥？还不就是因为你不抬举我！”
“原先我以为我苦熬着，兢兢业业的为四房付出，刘氏走了，终有一天我会被他们接受的，结果呢？我还是我，她们宁可把三丫头当做四房的女主人也不睁眼看我一眼！”
“这是为啥？不就是因为你不抬举我嘛！但凡你抬举我一丢丢，他们也不至于如此，三丫头他们也不至于如此不把我放在眼底！”
“摸着良心说，我这些年对三丫头和康小子不好吗？铁蛋有的，他们姐弟一样不缺！可他们呢？有把我当娘么？”
小娟这番质问，问得杨华明目瞪口呆。 他也是头一回发现身边这个一贯温顺乖巧的女人，心里竟然憋着这么多的抱怨！ “你跟我回长坪村的时候，你才多大？她们才多大？”
“你十五六岁，荷儿那会子也十四五了，你让她们咋把你当娘？”
“若是你进门的时候刘氏就没了，她们又都还小，是你一手把她们养大的，那不用你争，她们必定把你当娘！”
“你就不要跟她们计较了好吧？”
杨华明黑着脸数落小娟。 小娟气得趴在床上呜呜的哭。 “那我在这个家里算啥？铁蛋的娘？你们四房见不得光的烧锅的？给你暖床的？”
小娟哭得肝肠寸断。 “哪家的婆娘不是做这些事儿？哪家的婆娘是被供起来当菩萨摆放的？”
杨华明反问。 小娟的哭声顿了下，下一瞬，哇的一声哭得越发的撕心裂肺。 杨华明听不下去了，也没有耐心去哄，“哭吧哭吧，让你哭个够！”
说罢，他气呼呼出了屋子，发现铁蛋就站在屋门口。 “铁蛋走，爹带你去你三伯家吃好吃的！”
杨华明伸手就来牵铁蛋的手，却被铁蛋躲开。 一看这小子，小拳头捏得嘎吱响，正气鼓鼓瞪着自己。 杨华明诧了下，“你小子这是啥表情？看样子还想打你爹老子不是？”
铁蛋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你欺负我娘，你是坏人！”
“你小子翻天了不是？”
杨华明反手就是一巴掌，快要拍到铁蛋的小脸边时，却又顿住。 狠狠拍了下他身旁的门框，警告道：“今个饶了你，再有下回跟老子顶撞，打得你皮痛！”
撂下这话，杨华明气呼呼走了，铁蛋一溜烟跑进了屋子，来到小娟跟前，抱住小娟的手臂：“娘，等我长大了，我打他，帮娘出气！”
铁蛋的这话让小娟心里多少有了一丝温暖，她一把拉过铁蛋紧紧抱住，“还是我亲生的儿子贴心啊，你的那几个哥哥姐姐都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 好多年没有走出村子的杨若荷，此时走在去往清水镇的大路上，可高兴了。 她一边肩膀上挎着一只包袱卷，一只是自己的，另一只是康小子的。 三丫头手里挎着一只篮子，篮子里铺着稻草，稻草上面放着鸡蛋，这些鸡蛋都是她一手喂养的鸡下的蛋。 每天除了给康小子和铁蛋煮两个吃，其他的她都攒着，这会子带去镇上给二姐补身子。 二姐家的小儿子一岁还不到，他们母子两个都用得着这些鸡蛋。 康小子兴高采烈的跟在三丫头身旁，嘴巴上戴着一只类似于口罩的东西挡住嘴。 “三姐，咱还有多久到二姐家？”
他边走边问。 三丫头道：“走了快一半的路了。”
康小子抬手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这么远，为啥不叫爹送一程啊？”
三丫头便看了眼前面带路的杨若荷：“是大姐的意思，大姐好几年没出村了，想好好走一走，看看路边的风景。”
听到身后的弟弟妹妹议论自己，杨若荷扭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咧嘴朝他们笑了笑，抬手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三丫头看得懂，于是回道：“大姐放心吧，咱包里带了干粮和水呢，前面有个小林子，咱可以在那里歇息一会儿。”
杨若荷点点头，迈开大步子往前走。 她早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量继承了老杨家人的高挑，加上这些年一直都待在屋子里吃了睡睡了吃，长得膀阔腰圆。 如今走出来往那一站，咋一眼看去，真的是个很壮实的年轻妇人模样。 这迈开大步子不一会儿就把三丫头和康小子甩开好一段路。 望着杨若荷欢快的背影，康小子也很开心，忍不住跟三丫头这道：“三姐，我看大姐好欢喜啊，近来也不发脾气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完全能自个拿包袱，她还非得帮我拿，跟从前有些不一样啊！”
三丫头笑眯眯点头：“从前她一门心思在飞飞身上，后来飞飞咬死了福儿那件事，估计让她有些大彻大悟吧！”
“不管咋样，大姐能变懂事，这是好事儿啊！”
康小子用力点头。 “我们都来镇上了，没带铁蛋，我担心铁蛋不开心。”
他又道。 虽然铁蛋跟自己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可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天天在一块儿玩耍，不带他，康小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三丫头看着康小子这副样子，心里苦笑。 铁蛋跟她们姐妹三个确实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可跟康小子…… 康小子的亲爹是已故的大伯啊！ 他跟铁蛋勉强算是堂兄弟吧！ 但这个秘密，三丫头是不会告诉康小子的。 “二姐就邀请了咱仨，二姐没指名铁蛋，咱也不好擅作主张带铁蛋同去，免得大家都尴尬。”
三丫头如实道。 “等我把你们送到镇上，我还是要回来的，家里爷奶那边不能光指望小娟姨娘，我得回来帮她分担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