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杨若晴又来到了大志的屋门口。 这一回,门没关,她顺利进了屋子。 但大志却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进去。 见到杨若晴进来,大志眼皮子都没有撩一下。 杨若晴站在书桌边,伸出手来想要摸一下大志的头,他却脑袋一偏避开了她的手。 留下杨若晴尴尬的站在那里,她收回了手,对大志道:“早点睡吧,明日一早,你左家庄的左大舅舅会送你到扬州,让你跟你亲娘还有兄长他们团聚。”
“我给你准备了衣裳和银子细软,以及一些银票,等到了扬州后,你交给你娘和你兄嫂他们,” “让他们去买房买地盘铺子,你喜欢念书,我单独给你留了一张银票,银票上的钱足够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念书。”
“啥时候想通了想回来,捎个信,娘去接你。”
杨若晴在说这一切的时候,目光一直在留意大志的表情变化。 如果他的脸上哪怕有半点懊悔,或者开口说半句他不想走之类的话, 杨若晴都会心软,会改变主意,然后安排他在这附近的镇上,或者县城继续念书。 可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反应,这冷漠疏远的样子,跟从前那个乖巧温顺的大志真的是判若两人。 杨若晴只得深深的叹了口气。 “早点歇着吧,明日一早我送你动身。”
她道。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屋子。 杨若晴走在半路,跟辰儿和骆宝宝兜面相遇。 “你们两个夜里不睡觉这是要上哪里去?”
杨若晴问。 辰儿不说话,看了眼身旁的骆宝宝。 骆宝宝抬起一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杨若晴,伸出手来拉住杨若晴的袖子:“娘,我舍不得要大志哥哥走,娘,把大志哥哥留下好不好?呜呜呜……” 杨若晴抬手摸了下骆宝宝的头:“该挽留的,娘都挽留了,你若是有那个本事留下大志哥哥,你就去试试。”
骆宝宝道:“试试就试试!”
然后,她松开杨若晴的衣袖,快步跑向了大志的屋子那边。 辰儿跟杨若晴道:“娘,我也去跟大志哥推心置腹的谈谈吧,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杨若晴点点头,“尽力就好,不需委曲求全。”
辰儿点头,“儿子有分寸。”
大志的屋子里,辰儿走进屋子里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景象是大志僵硬的坐在书桌后面,紧绷着一张脸。 骆宝宝站在他的身旁,用力拉扯着,摇晃着大志的手臂,跟他撒娇,耍赖,霸道的说着一些要大志留下来之类的话。 但是,大志却不发一言。 “你是哑巴吗?你说呀,为啥好端端的就不想在这个家里待?是我欺负你了吗?你讨厌我了吗?”
“你说呀你说呀,你若不说我就赖着不走!”
骆宝宝鼓起腮帮子道。 大志看到走进来的辰儿,眼中顿时都是仇恨的火花在闪烁。 辰儿被大志的仇恨的目光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稍有点不适。 但辰儿还是对大志露出一个真诚友善的微笑来。 他来到书桌边,对大志这拱了拱手道:“大志哥,我看到娘他们真的很不舍也很伤心,你能不能留下来?”
“我长期在京城念书,不能留在娘和爷奶身边尽孝,” “你在家中,也算是代我陪伴长辈,我在京城很放心,也很感激你!”
“正如娘所说,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必能其利断金的!”
辰儿道。 听到辰儿这番话,骆宝宝连连点头:“还有我还有我,我们兄妹三个,永不分离呀!”
辰儿对骆宝宝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笑容,然后看向大志:“大志哥,你留下吧!”
骆宝宝也道:“留下留下!”
大志冷漠的目光落在辰儿身上,道:“我晓得你念书很厉害,比我小几个月,竟然还跑到京城那种大地方去最好的书院念书了。”
“你别以为我待在这乡下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什么都不晓得,你能考上应天书院,多半是爹娘给你暗中使劲儿吧?”
“大志哥,你,你怎么这么说?”
辰儿万万没想到大志竟然会这么猜测。 正要辩解,骆宝宝抢着道:“大志哥哥,你为啥这么说啊?辰儿哥哥脑瓜子聪明,念书厉害,这是大舅都说了的呀!”
“哼!”
大志冷笑了一声,横了骆宝宝一眼,道:“这大齐,脑瓜子聪明会念书的人多的是,为啥就他破例进了应天书院?”
“为啥我起早贪黑的念书,这么努力,爹娘却一直把我留在村后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学堂?”
“是不是觉得把我送去镇上,送去县城念书就了不起了?啊?”
“我不要,我不稀罕,你们偏心眼就偏心眼呗,谁让我不是这个家的亲儿子呢!”
“啥好东西都给了你辰儿,我也不在乎,但别动不动就把那些虚假的话挂在嘴边,我年纪小,可不傻,” “爹娘若是真的当我是亲生儿子,为啥不把我也带去京城念书?”
“若是真的对我视同己出,为啥爹从西南战场回来,带回来几样稀罕的西洋玩意儿,我却没一件?”
他问。 辰儿怔住了,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的那块西洋怀表, 爹送给自己的时候,说是祝贺他通过了重重关卡考进了应天书院。 另外还有一副望远镜,则送给了小舅舅。 还有一盒巧克力,爹自然是送给了娘。 “大志哥哥,这块怀表若是你喜欢,弟弟送给你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常用……” 辰儿说着,从身上掏出自己最喜欢的怀表来,放在书桌上。 大志看着桌上那块从未见过的怀表,眼底是羡慕,手指头动了下。 他的嘴角扯开一丝讥讽的冷笑:“哼,你不要的就施舍给我?我大志不是嗟来之食!”
话音落,他突然抬起手来,一把将那怀表扫向地上。 辰儿万万没有料到大志竟然还会这样做,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提防大志会把怀表扫到地上。 眼看着那块金属怀表就要摔坏,一个身影抢先一步把那怀表给捞到了怀里。 是骆宝宝。 她看了眼手掌心里完好无损的怀表,暗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涨红着脸对大志道:“大志哥哥,你今夜太过分了啊,一言不合就砸东西,我都快要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