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凤枝扛着耙子朝林氏和小林氏那边气冲冲走过去的时候,杨若晴突然反应过来。 “杨家大妈,你们快闪开,凤枝来打人了!”
杨若晴高喊一声。 与此同时,凤枝的第一靶子已经挖了下来,目标正是小林氏。 杨多才和林氏抬头,正好看到凤枝手里的耙子落下来。 母子两个都吓傻了,愣在原地不晓得该咋办。 杨若晴一阵风般冲过去一把将身怀六甲的小林氏拽了过来。 小林氏看清楚状况,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赶紧尖叫着往杨若晴身后躲。 其他人也都吓得变了脸色。 凤枝披头散发,手上握着一把耙子,口里叫骂着:“敢打老娘,老娘杀了你们这帮狗日的!”
第一耙子落空,第二耙子又落了下来。 这回,目标是杨多才。 “儿子!”
林氏惊叫一声,妇人扑了上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杨多才。 一个人影从那边冲过来,半空中握住了凤枝手里的耙子。 “你闹够了没有?”
是周生。 周生爆吼一嗓子,连人带耙子一把推了出去。 凤枝握着耙子,脚下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脚后跟绊到了后面一块石头,整个人跌坐在地。 而那耙子,不偏不斜扎到了她的一根脚趾头。 “哎哟喂……” 凤枝丢掉耙子,双手抱着自己的脚,坐在地上哭得呼天抢地。 夏天,她是赤脚穿着一双草鞋。 露在外面的脚趾头,一个血洞,殷红黏稠的血汩汩从凤枝的脚趾头里涌出来,不一会儿,她双手捂不住,鲜血从手指缝隙滴滴答答掉落下来,地上湿了一片。 “还愣在做啥?快些把凤枝送去福伯家啊!”
杨华忠冲了过来,拍了周生一下,大声道。 周生这才回过神来,他俯下身去想要抱起凤枝,可是他自己的双腿都软了。 才刚把凤枝抱起来就连带着自己再次摔到了地上。 此时的凤枝已经痛得脸都白了,即使这样,还要咬牙切齿的骂周生:“你个窝囊蛋子废物点心,护不住我就算了,抱都抱不动,你、你让我死了算了!”
周生连跪带爬来到凤枝跟前,“啥都别说了,留点、留点力气,我带你去看大夫!”
周生咬着牙,想要把凤枝再次抱起来,可是汉子的手臂颤抖得厉害,有力气都使不出来。 杨华忠赶紧喊了边上的两个汉子过来,大家一块儿搭把手,把凤枝扶起来放到了周生的背上,又在边上帮忙扶着,一行人急吼吼朝福伯家那边跑去。 看热闹的人群也都跟在他们身后,又朝福伯家那边转移。 眨眼功夫,凤枝家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林氏母子婆媳,以及杨若晴和杨若兰姐妹。 林氏先是细细查看了一下杨多才,确定儿子身上没闪失,这才赶紧来到小林氏跟前。 “媳妇儿,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林氏紧张的问。 小林氏摇摇头,感激的看了一眼杨若晴:“晴儿妹妹,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方才那一耙子下来,这会子估计我就没了……” 杨若晴点点头,没说啥。 林氏也赶紧对杨若晴这道谢,杨多才还朝杨若晴这作了个揖,“多谢晴儿堂妹对贱内的救命之恩!”
老杨头和小老杨头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杨多才喊杨若晴堂妹,天经地义。 杨若晴对杨多才道:“不用谢,这种事就算换做别人,也会伸手搭救的。”
杨多才点点头,“也只怪我,当时不该火气上头去打她,我要是不先动手,她也就不会对我们起杀心……” 林氏直接喝断了儿子杨多才的话,“那个浪妇,勾搭你爹,觊觎咱家的钱财,还那样咒骂咱家的孙孙,” “你就算打死她,也是她活该,我悔的是为啥不打死,还轮到她来杀咱了,可恶,实在可恶!”
林氏在那里跺着脚,一张面孔都扭曲了。 杨若晴跟杨若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林氏和凤枝都不是省油的灯。 杨若兰出声道:“舅妈,表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看也差不多了,你们还是先回镇上去吧!”
林氏横了杨若兰一眼道:“这事儿没完,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就要在村子里住着,这个事儿我定然要等你大舅回村子,找村老几和里正出面,再找到周生家,讨个说法!”
看着林氏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杨若兰有点头疼,边上的杨若晴也好不到哪里去。 庄户人家,谁家的媳妇和谁家的汉子在棉花地沟里睡了一觉这种事,其实不稀奇。 这年代,典型的农耕社会,大家伙儿都不出去务工,男男女女们全都是聚在村子里男耕女织。 物质和精神娱乐短缺,荷尔蒙却又在持续的发挥。 东家的媳妇和西家的汉子一个洗衣裳一个挑水,一来而去看对眼了,就约出去那啥一下。 被逮住了,两家吵一场,打一架,然后在村里冷战,双方见了面也不打招呼,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桂芳和大河就是最好的例子。 像林氏这样,闹到这一步还要讨个说法的,少见。 “甭管讨不讨说法,这也是后话了,我看堂嫂脸色不太好,怕是这日头太热支撑不住,还是先回屋去吧!”
杨若晴道。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撂下这话,杨若晴转身也走了。 杨若兰其实也想走的,从前不懂事,跟着爹娘去贴舅舅舅母。 就为了在他们手指缝里漏点好处,也跟着做一回城镇里的人。 现在想想,真的没必要。 人穷不能志短,多大能力吃多少的饭,做人何必啥都要去求济别人和看别人眼色呢? “表哥,你赶紧带着舅妈和表嫂回去吧,我家丫丫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了。”
说完这话,杨若兰也掉头跑了。 “兰丫头你等下!”
还没跑出几步,又被林氏给喊住了。 “咋啦舅妈?”
杨若兰停下来问。 林氏道:“我打发你表哥表嫂先回镇上去,我要留在村里,你嘎公嘎婆那边那屋子我不爱住,一股子老人身上的臭味儿。”
“你去把你家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等会送你表哥表嫂走,我就过去找你,在讨到说法之前,我就住你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