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妹子的,不去探望生病的亲哥,亲哥这好不容易上你家来做客,你还嫌弃。”
“你说,你还有良心吗?”
“生了两个孩子的人了,还是跟从前一样不懂事!”
杨华梅被杨华安这一通数落,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谭氏在一旁听到这一切,急了。 “老大,你莫这样训你妹子啊,她不是那个意思……” 谭氏起身打圆场,一边安抚儿子,另一边过来劝杨华梅:“梅儿啊,你大哥就是稀罕你孩子,你听话,再把孩子给你大哥瞅一眼,他气就消了……” “娘!”
杨华梅拨开谭氏的手,“我大哥得了肺痨,那病没得治。”
“我这么小的孩子,本身就最容易生病,要是被传染上了,你让我咋整?”
一时心急,杨华梅把心里的担忧脱口而出。 说完后,自己就傻了眼。 而屋子里的谭氏和杨华安也傻了眼。 “啥?你说啥?”
杨华安又惊又气,一张脸蜡黄蜡黄,就跟那捎给死人用的黄香纸似的。 “我不是肺痨,我才不会得那种怪病,我就是咳嗽!”
杨华安跟杨华梅这嘶声厉吼,那狰狞的样子,嘶哑的嗓门。 莫说是吓得哇哇大哭的两个双子,就连杨华梅自己也吓懵了,抱着小双脚下往后退。 却被谭氏一把捉住手臂。 “梅儿,你方才说啥?”
“你是吓唬娘的吧?你大哥,他、他得了啥病?”
谭氏颤声问。 杨华梅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甭问我了,我啥都不晓得,你们去问我爹和三哥他们吧!”
杨华梅抱着小双,一头冲出了屋子。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屋外院子里谈笑风生的其他人。 众人都围了过来,只见杨华梅的屋子里,杨华安站在屋子中间,正弯下腰剧烈的咳嗽。 谭氏在边上拽着杨华安的手臂,打呼着。 那声音,再次被杨华安的咳嗽声给覆盖住。 “老三,老三你们快来啦!”
谭氏哭喊起来。 老杨家的爷们冲进了屋子,杨华忠和杨华洲赶紧取代谭氏扶住了杨华安。 杨华明则去跟王翠花那问询了情况。 听到是这么回事,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老杨头当机立断下了命令:“老三,你和老五赶紧把你们送家去。”
“老四,你送你娘回去。”
一场好好的百日宴,就这样草草而散。 老杨家的男人们,都没功夫和心思留在老王家吃饭,就剩下刘氏和鲍素云她们几个妇人孩子在。 而杨华安得了肺痨这件事,也被捅出来了。 全村的人,都晓得了。 顿时,先前还跟杨华安坐在一块儿闲谈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赶紧家去忙着洗脸洗手换衣裳。 甚至找出了去年闹水灾时用剩下的消毒水来仔仔细细的洗。 从上会的大瘟疫中侥幸活下来的众人,现在对传染病这一块严防死守。 接下来几日,老杨家正门前的青石板路上,几乎没有村人经过。 大家伙儿都绕过老杨家大房走。 当然这是后话。 夜里,杨华忠和孙氏他们全都聚拢到了老杨头和谭氏的东屋里。 谭氏病倒了。 老太太受不住杨华安患病的打击,回来就病了。 这会子,缓过了一口气,老杨头便把几个儿子媳妇全部召唤到了跟前。 “你们娘,上了年纪,这会子又受了你们大哥这个打击,怕是也熬不过多久了。”
老杨头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听得杨华忠兄弟们震愕住了。 “爹,我娘她……” 老杨头抬手,制止住了他们的问。 “今个夜里找你们过来,有两件事要合计。”
“这头一件呢,就是打制‘长生’的事。”
“我有一副,是上回六十岁生辰的时候打制好的,你娘,还有你大哥都没有。”
“趁着油菜麦子还没熟,稻谷也还没插秧,这段空闲里你们赶紧再打制两副棺木吧。”
“省得回头人断了气,还得赶着打那玩意儿,不吉利!”
听完老杨头的话,杨华忠兄弟们都傻眼了。 杨华忠抬起头来,声音有点沙哑,眼底更是遍布沉痛。 “爹,我娘调养调养就没事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 杨华忠道。 老杨头摆摆手:“我看也不久了,当着她的面,我也是这样说。”
“你们赶紧的,去把棺木准备起来吧!”
“还有啊,老三你回头给晴丫头和棠伢子他们捎个信去,让他们尽快赶回来给她奶奔丧。”
“日子不多咯!”
…… 京城,南大门。 “晴儿,风棠兄,那日兄,路上辛苦了!”
跟沐子川顺利会合后,沐子川逐个的跟众人打招呼,嘘寒问暖。 杨若晴对他道:“没事没事,我们赶路慢,边走边看风景,也不是很累。”
沐子川点头:“那就好。”
他看到了跟萧雅雪一左一右,搀扶着拓跋娴的芸娘。 “这位姑娘好面生,晴儿,她是……”他随即问。 杨若晴也看了眼身后低着头,一脸怯怯的芸娘。 “哦,她是我们在卫城无意间救得一个姐妹,也京城人氏,跟我们一块儿进京。”
沐子川点点头,收回视线,没再多问。 “恩师张大人这几日正忙着皇陵的督造公事,无暇接见你们。”
“他特地吩咐我,先好生招待着你们,待他忙过这几日,再来接见你和风棠兄。”
“客栈我已找好了,这几日便先行歇下。”
他边说着,边邀请杨若晴一行进了城门。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这份繁华热闹,果真不是底下的其他城池能比拟的。 马车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四平八稳的行驶着,车窗外面,叫卖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很长一段时间后,马车抵达了目的地。 一家从外面看起来,就很是气派的客栈。 然而,就在众人下了马车,快要进客栈的当口,前方路口传来一阵骚动。 顺着人群往前望去,杨若晴看到那边路口过来了一群官兵。 官兵们推着车子,车子上架着一只只的木制大囚笼。 前面几辆囚车的囚笼里,收押的是一帮子女人,后面则是一帮子男人。 哭哭啼啼,朝这边缓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