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说啥?你也要分家?”
老杨头厉声质问。 杨华林缩了缩脖子,显然有些畏惧。 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孙子辈都要成亲了,咱再这样一大家子人绑在一块,也不好!还是分了各过各的!”
杨华林话音刚落,边上的杨华安又抬起了头。 “我赞同二弟的话。”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大房也另立出去!”
杨华安道。 “啥?你们、你们这一个个……” 老杨头说不下去了,靠在那,抚着胸口急促的喘着气儿。 谭氏见状,气得跟发了疯似的。 抄起身后针线簸箩里的线团和做了一半的鞋底子,照着杨华安杨华林砸了过来。 “白眼狼,兔崽子,你们要天打雷劈!”
杨华安和杨华林赶紧从长条凳上站起来躲。 长条凳翻到在地。 谭氏不依不饶,抄起鸡毛掸子追着他们两个打。 一边打一边骂。 屋里顿时乱了。 杨华忠和杨华洲也没法儿再安稳坐着,两个人也退到了杨若晴这边的墙角里。 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啥情况啊? 今夜不是来讨论五房分家的事吗? 咋演变成这样了? 杨华忠杨华洲兄弟都一头雾水。 杨若晴则是勾起了唇角,笑得一脸的玩味。 人嘛,打小一块长大,小时候你多吃一口,他少吃一口,倒也不觉得有啥。 等到长大了,有了各自的家庭,很多方面就会出现分歧。 站在老杨头和谭氏的角度,维持这种平衡的手段只有一个。 那就是家族内部的取长补短。 三房五房就是那长,四房就是那短。 可是,自私,是人的本性啊。 资源是有限的。 每个子女都想要争取更多。 于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那不会哭的孩子,日子久了,心里会甘愿吗? 矛盾日积月累,当到了某一点,就会爆发。 所以,分家,是大势所趋。 那边,谭氏还在追着杨华安和杨华林打。 可是,这哥俩打死都不改口。 那分家的心,甚至比杨华洲还要铁。 看得杨若晴心里乐开了花。 原本跟五叔五婶谋划的时候,都做好了净身出户的准备。 看这情况,老杨家大分家,五房自然也能得到属于他们的那一份。 杨若晴笑着看好戏。 杨华忠和杨华洲也没有要过去拉架的意思。 而凳子上的杨华明,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不要分家啊,不要啊,这个家不能散啊……” 杨华明哭得涕泪横流,如丧考妣。 屋里的混乱,依旧在进行。 直到最后,老杨头从床上摔了下来,众人惊呼着围拢了上去,这才暂停。 一碗茶的功夫后。 屋里再度恢复了平静。 老杨头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神情憔悴,陡然就跟苍老了十岁似的。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分吧,分吧……” 老杨头摆摆手,幽幽叹息着。 听到这话,除了杨华明,其他几个儿子都是眼前一亮,暗暗激动。 “梅儿娘,去把那田契拿过来。”
老杨头又吩咐谭氏。 谭氏站在那,一脸的不情愿。 “半亩田地都不给他们,让他们拖家带口饿死算了!”
谭氏赌气道。 杨华林嘿嘿一笑:“娘,我们饿死了,百年之后谁给你和爹养老送终?”
“老二你个乌鸦嘴,你咒我和你爹死呢?”
谭氏气得头发都乱了,浑身发抖。 杨华林赶紧赔着笑:“我说的是实在话嘛,养儿防老,就算分出去,咱也是你和爹的儿子呀!”
谭氏咬牙切齿。 老杨头道:“莫吵了,把田契拿来!”
谭氏只得开了柜子,拿来了几张田契。 看到那田契,杨华安杨华林的眼睛都亮了。 围拢到了床边。 杨华明这会子也急了,可惜腿脚不利索,过不去。 在那使劲儿的探着脖子瞅。 刘氏道:“坐稳了,我过去!”
“快快!”
杨华明催促。 刘氏赶紧挤到了床边,看老杨头清点手里的田地契约。 这边,杨华洲却是淡定的站着。 汉子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神色。 终于能分出来了! 很快,老杨头便清点完毕。 他看了眼面前这一帮猴急的人,心里拨凉拨凉的。 “咱老杨家的田产,都在这了。”
“二等良田八亩,三等的十二亩,还有五亩是开荒地。”
“二等良田,照着你们四房的人头分。其他的田地,均分。谁敢有异议,净身出户!”
老杨头于是把田契,一张张分到了四个儿子的手里。 杨华林又问:“爹,就这些吗?”
老杨头道:“你还想要哪些?”
杨华林道:“钱啊!”
“这些年,我每一年都把工钱交给了娘,这会子咋说也得有点现钱分下吧?”
“再说我兰儿的嫁妆,爹娘不是要许诺出一半吗?”
“出你个死人头!”
谭氏一口浓痰吐在杨华林脸上。 “年前王栓子那事儿,还有梅儿出嫁,家底全没了!”
谭氏叉腰道。 “钱,一个子儿都没有,你要是不甘心,就拿刀子来割我的肉!”
“嘿嘿,娘你那肉又不值钱,我割来做啥?”
杨华林咧着嘴笑。 谭氏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老二猴儿精,这会子精到自个身上来了! 那边,杨华明捏着手里分到的田契,眼珠儿也在滴溜溜的转。 “娘,咋会没钱分呢?咱家后院不是还关着一头大肥猪一条老牛吗?卖了分钱啊!”
他提议。 老杨头喝道:“老四你放屁!”
“老牛是庄户人家的本,没了它,你们的田地咋犁?”
杨华安和杨华林也点头:“嗯,牛确实不能卖,咱几家共用。不过,那肥猪和鸡鸭倒是可以卖。”
老杨头看着面前这几个儿子。 感觉自己活了半辈子,就养了这几个吸血的蚊子。 “肥猪明日让陈屠户过来牵去,卖了的钱你们四房均分。”
老汉道。 “至于那十来只鸡鸭,我和你娘得留着,你们甭惦记!”
杨华林等人撇撇嘴。 老杨头接着道:“分家后,各房还住自个原来的屋子,往后各凭本事盖屋子。”
杨华洲站出来道:“爹,我那西屋我让出来,我去镇上租屋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