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看着蹲在身前,正埋下头为她洗脚的他。 那平素冷硬的脸庞,此时被温柔和疼惜取代。 奔波了一天两夜的脚,被他当做宝贝似的细细洗着,半点都没有嫌恶。 她浑身暖洋洋的。 鼻头却微微泛酸。 她冷,她累。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他却处处关照着他,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 “棠伢子,你的脚肯定也冻麻了,赶紧脱了鞋袜一起泡!”
她道。 他抬头对她笑了下:“不急,等你泡完了,我就着你的水洗一下就成了。”
为她把脚擦拭起来。 她要把脚套进鞋子里,他却已俯身把他从凳子上打横抱了起来。 “甭穿鞋了,我抱你上床。”
他说道。 大步走到了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床上有两床被子。 他抖开里面的那床,铺开。 “营救三叔要紧,你的身子也要紧。”
他俯身扶着她的肩道。 “咱把陈三控制了起来,事情已经有了转机。今个,你哪都不准去,就在客栈里好好睡一觉。”
“打听那贵人的事,交给我!”
他道。 扯过被子,把她盖住。 看她挣扎着要揭开被子,他道:“听话!”
杨若晴哭笑不得。 瞅了眼自己这身上,道:“即便我要睡,也得把外衣给脱掉呀!”
听这话,他怔了下。 “我这外衣跑来跑去,还在陈三家那脏兮兮的灶房趴了一晚上,脏死了啊!”
她又道。 他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好,你脱,我先出去!”
他道。 随即退了回去。 杨若晴喊住他:“我又不是脱光光,里面还穿着呢!”
“你把那帐子放下来就成了。”
她道。 骆风棠‘哦’了一声,有点手忙脚乱的把帐子垂落下来,然后背过身去。 隔着一层青色的帐子,看着他高大宽阔的后背。 她抿嘴一笑。 “棠伢子,你也泡个脚上来睡一会吧,有两床被子呢!”
她道。 上床睡? 他的脸更烫了。 “我、我先洗脚。”
他道,走到水盆那边,脱掉了鞋袜。 等他把脚擦起来,来到床边。 撩开帐子看了一眼。 女孩儿静静的躺在被窝里,露出一张恬静的睡容。 相比从前,她近来这段时日,真的瘦了很多很多。 精致的脸部轮廓,已经露出端倪。 额头饱满,眉毛秀气。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把一缕落在她脸上的发丝轻轻挪开。 指腹才刚刚碰到她的脸颊,她的眼突然睁开。 初时那一瞬的迷惘后便是一股凌厉的气势。 他暗惊了一把。 这种眼神,就像老虎在打盹。 突然被惊动被冒犯而从灵魂深处迸射出的那股戒备和杀气。 但当她看到眼前的人是他时,她眼底的凌厉消散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东西。 她轻轻点了点头,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 回想着方才那一瞬她的眼神。 这样的警觉,俨然是长期缺乏安全感而造成的。 他不知道她从前疯癫的那十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揪得难受。 她这么的缺乏安全感,一碰就醒。 可她对他却又这么的信任。 他叫她睡,她翻个身便再次进了梦乡。 心里,百感交集。 丫头,你累坏了,好好睡一觉吧! 他把鞋袜穿好,再次看了她一眼,从外面把客房的门锁上离开了客栈。 杨若晴睡的并不踏实。 梦里面,她又回到了前世坠机的那个场景中。 蔚蓝的大海,无边无际。 腥咸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从她的五官灌进去! 她好冷。 好累。 挣扎着,水底下就像有一万只手在抓她。 抓着她沉沦,下坠,距离阳光和空气越来越远…… 梦里的她,五官皱在一起,蜷缩着身子,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 骆风棠以最快的速度办完了事儿。 刚打开屋门,就听到床那边传来她的闷哼声。 眉心一紧,他关好屋门快步冲到了床边。 撩开帐子一看,他吓了一跳。 晴儿的被子不知何时被蹬掉了。 她蜷缩成一团。 那脸色,苍白无血。 那眉头,紧紧皱在一块儿。 眼睛紧闭,应该没醒。 嘴里却又不时发出几声细细的呻吟,像是在梦里经受着极其痛苦的事情…… “难道生病了?”
他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不烫啊! 肯定是做噩梦了。 他心道,牵起被她蹬掉的被子,正要给她盖上。 眼角的余光,瞥到床单上沾着的东西,他手一抖,脸膛瞬间也白了。 那是啥? 血? 他吞了口口水,手指有点颤抖的把她的身体挪动了一下。 这回,他看仔细了。 床单上有。 他的脑袋里,嗡一声巨响。 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晴儿咋流这么多血? 她受伤了? 不对呀,她先前一直跟他在一起,毫发无损! 他的视线扫过屋里的一切。 门窗,都是紧闭,外面的人进不来。 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怎么回事? 为啥她流那么多血? 在床前焦急的转着圈子,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头皮都快挠破了。 突然,他转过身来,撩开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