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外面的世界硝烟四起,被绿林隔绝的山涧却是温宁安惬。用过晚餐,尹婪按部就班的洗碗,而温斯则去了自己的房间接电话。不是故意要避着她,而是这些事是温斯背着她去调查的。“把资料传给我吧。”
温斯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衬衣,穿着白色的裤子,坐在地上,淡声道。当对方将资料一一传真了过来,温斯握着一张张密布着黑字的白纸,目光看着用文字阁楼搭建起来的尹婪前半生事迹。有着烈豹家族的势头,他调查出来的东西自然比当初宁欧查到的要详细得多,事无巨细从尹家被火烧到她流落到华景笙身边,这些事情一一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之前尹婪不说,他就猜测到里面有着不同寻常的内幕,但是当这一切真实在他眼前呈现出来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心还是有些承受不住。难怪之前他问到她的父母时,她的表情会有那么明显的抗拒。原来在她的身上也有着这样的伤痛,比起他来说,她更为不幸,至少他的爸爸不会害自己。十岁之前的她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十岁之后的她却成为了冷酷无情的杀手。纵然跟在华景笙身边,她没有再经历大起大落,但是却日日穿梭在生死线上。遇到宁欧之后,她的平静才被打破,有了今日心灰意冷的她。合上资料,他坐在木制的地板上,就势躺在了地上。紫色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顶部,那是一处三角吊顶,悬挂着一盏柔色的灯火。那片柔和落入布满了风霜的紫眸中,辗转起伏变为了一片更为深浓的情绪盘结心尖。沉思了半许,他撑起身子,拿出打火机将手里的资料点燃扔入了旁边的铁筒中,仿佛这样做那些退不开的痛苦就会随着那片火光消失一样。他的眼睛映在火光中,折射出一片火色的琉璃色。走出房间,厨房的灯还亮着,里面还有碟盘的碰击声。昨天医生来过了,为两人做了一个身体检查。他的身体情况,他自己能感觉得到,但是尹婪的他却感觉不到。想了想,他折身再度回了房间,打了医生的电话,很快电话被接通。“少爷。”
“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温斯站在窗前,一身浅色在整片蓝色海洋中,十分契合。“出来了,我本来打算明天给你送过来呢。”
温斯听后将目光投向了窗户外面的那片暗色,这里没有城市喧哗的路灯,也没有往来的人流,所以十分安静,安静得他都隔着话筒还能听见自己不规律的心跳。“不着急送过来,你先告诉我尹婪的身体情况吧。”
那头的声音迟缓了一阵,才答:“目前检查来说,尹小姐的身体状况不是很理想。毒素已经深入血液,开始感染内脏,尤其是肺部伤得厉害。”
温斯平静的听着他的话,呼吸却渐渐开始乱,“肺部感染得厉害会怎么样?”
“尹小姐,最近有没有表现出不适。我猜测她最近会吐血,您可以多关注她一下,而且后期她可能会有更严重的症状发作,您最好不要留她一个人在家。”
温斯听着医生叙述的话,回想了这三天一切如常,每日对他柔和笑着的尹婪,不由觉得心涩。“如果没有解药,她还能活多久?”
“这个不好说,尹小姐似乎自身求生意志不强,上一次的报告显示虽然毒素入体,但是各种指标还算正常,但是这一次检查她的各项指标已经低于了正常指标,这样下去结果很不妙。”
温斯听闻医生凝重的话,感觉心处隐隐作疼,不由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了心处,继续道:“你那边找到了方法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叹息声,“目前还没有。”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她!”
“有。只是这个方法太冒险,而且未必有效。”
“你说。”
温斯听闻这个消息,声音染上了急促。“虽然现在尹小姐的内脏受了影响但是不是没有办法控制。如果在短时间内可以找到与她血液匹配的新鲜血液,或许能够通过换血的方式解除毒素。”
说着,医生的语气再度转重,“但是这个办法很冒险,不说血液难以搜寻,就说手术期间的一切意外,就难以控制。一旦有一个环节出现意外,尹小姐以及献血的那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了。你最近不用太在意我的事了,将重点放在尹婪的身上吧,最好尽快能研究出关于新型毒素的新进展,不然我不会饶了你的!”
“是,我会尽力的。”
挂断电话之后,温斯轻轻仰着头,望着已经爬上树梢的明月,以前他从不认为生和死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但是现在他却有些怕死了。因为有一个人有可能会被他先死。而他不想那个人死。再次走出房间,尹婪已经走出了厨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腿发呆。温斯走过去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这三天的相处两人之前的那份尴尬与不自在,甚至是紧绷都有了明显的改善。就连之前一直对他保持着明显距离的尹婪也不再抗拒他的靠近。两人并肩坐着,保持着陪伴的姿势。“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早些休息吧。”
温斯想着之前的事,决定去做点什么。尹婪惊讶的望着他,想要问他去哪里,而后又发觉自己没有这样问的资格。便点头,“好。”
答完之后,温斯就起身回了房间,出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一件稍厚的呢子外套。拿着车钥匙,他回头看了一眼尹婪,见对方也睁睁的望着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房门被关上,四周的安静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攻城略地的占据着整间房子。尹婪坐在安静中,耳朵捕捉不到任何的声响,让她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虚弱影响了她的承受能力,她现在有些怕一个人呆着,因为总有一些她挥之不去的声音会在安静的时刻占据她的大脑,让她无法平静的走下去。胸腔传来不正常的裂痛,她按住胸口,感觉嘴里又开始回逆出一片铁锈味道。她捂着嘴,强行将那个味道压了下去,但是却不见效。她起身赤脚走到厨房,倒了一大杯水,强行灌入了胃中,这才将那股味道压了下去。一番折腾之后,她望着外面已经黑下去的天色,突然间很想宁欧,想要去看他,想要他陪在自己的身边。拿出一直被她贴身珍藏的项链,她见那圈银色缠在指尖,这样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就近了些。宁欧很年轻,而且有能力,又有着不俗的家世,应该会有很多女人愿意真心待他,所以他不会孤单。而华景笙,只要他想就不可能有女人能抵挡住他,纵然他还会因为惯性思念自己,但是自己的存在却不是不可取代,她相信他终究会找到一个喜欢他同时又能对他的野心有帮助的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有后路可选,那她就没有什么牵挂。然而当脑子无意识的想起已经决定终生再无交集的许锦松时,心头还是有些窒闷。真可笑,难道自己也要对那一份薄若蝉翼的亲情有所挂念吗?夜色磅礴无声,瞬间侵占了整个天地。明湛的月景中,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合了,只留下一片圆润的弧度。烈豹家族的大厅内,烈老沉默的坐在主位上,清瞿的脸紧绷着,一双隐含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坐在他对面的人。站在他身旁的尤曼,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放在腰上的手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宁欧一身黑衣,眼似暗夜,眸似星辰,里面藏着蓄势待发的杀气以及咄咄逼人的强势。宛若玉琢的脸沁在了灯光后的阴影中,浮现了缕缕棱寸。他的身旁站着五官立体,眼色迫人的赤火,头上的疤痕有着经久不衰的凌厉,衬托着他仿佛是一头随时会奔扑猎食的野兽。双方的气势不相上下,气氛陷入了剑拔弩张。“宁欧,为什么要公然闯入我们这里?就算你要见我,也该守着规矩等待我的传见,那么大的人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烈老端着长者的架子,不悦的盯着宁欧,十分不满。“我有没有规矩跟你没关系。倒是你们如果不是心虚,怎么会不敢见我。”
宁欧的目光逼视着上方的人,尤其是烈老身旁的尤曼。“心虚?我为什么会心虚?”
烈老睨着宁欧,微微蹙眉,宁欧的性格一点都不谦逊,反而张扬得有些咄咄逼人了。这必须得好好磨砺一番。宁欧见烈老还在跟他装蒜,压抑在心头的怒火难以忍耐。用力的拍了桌子,整个人嗖的站了起来,“烈豹家族的人也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今晚我就先撂下话了,给你们十分钟,如果不把我爸交出来,我直接扫平整个了你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