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车就这么少,不坐就没有了,这也是桃源村一天之中唯一一辆直达新县的车,这辆车从李庄首发,终点是新县,也会去龙王镇,更会途径很多村子,桃源村就是中途的一个村子。巴士的前挡风玻璃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首发地址到终点站的名称,开车的司机却是换了人,姜生坐车少,但是车子更少,司机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个人,售票员也是两个,姜生自然是记得的。原本司机是一个四十五六的中年男人,这次换成了一个,带着墨镜剃着短寸,胳膊上还纹了一条龙的年轻人,他的一副看起来很时髦,雕龙画凤的,脖子上还带了一根金光灿灿的金链子。他二十出头的模样看起来颇有社会青年再创业的感觉,姜生远远的招手,车晃晃悠悠的停下,车门被售票员老阿姨拉开,她垮了个包。面无表情盯着姜生,姜生自不会说些什么,自顾自上了车找个地方座下,因为是清晨很少人,姜生知道等到了镇子里恐怕就人满为患了。“去哪里啊!”
“新县。”
“哦,十二。”
姜生交了钱,车子缓缓启动,售票员坐在车门口,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着。“这年轻人有点奇怪,刚才这么大的灰尘,他愣是浑身上下没有沾染一丝灰尘,他明明是从灰尘中走来,我刚开门就那几秒就沾了一脸的灰呢!”
她还时不时的偷看姜生几眼,此时的姜生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眼神中一幅幅风景山水闪过,他嘴角挂着微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实际上姜生很喜欢坐车的感觉,可以一路看着沿途的风景,听听陌生人聊聊家常,当然,长途动不动十几个小时就算了。哐当!碾了一个坑,司机没有减速,继续疾驰而过。车子哐当一下子,本就破旧的车门嘎吱嘎吱作响好似随时会散架一样,乘客们丝毫不担心车子质量问题,毕竟坐了十几年了,他们只是有些嫌弃这司机的技术有问题。“怎么开车的啊这年轻人,老王人家开车可稳当了,对了老王今天怎么没开车换人了?”
此时的年轻司机还插着耳机听着歌,哪里顾得了这些,他还感觉压坑是种很好玩的事情,隔着耳机,姜生都能听到,那耳机里传来的动次大次的声音,显然是DJ舞曲。好在这条路上本来就没几个车,又是坑坑洼洼的开不快,只要不是个傻子,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危险。“还有老张他们俩不是倒班的吗,怎么今天没上班呢?”
几个相识的乘客聊着天。“你们还不知道呢?老王和老张下岗啦!”
“呦!怎么会呢,我看他们身子骨挺硬朗的啊,是不是发财了不开了?”
“发什么财啊,他们是……”说到这里,那个中年妇女偷偷扫了一眼司机,见到司机完全没听到,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就小声继续道。“老王和老张是被挤兑走啦!这年头在老家开车这么好的活可不好找,老王他们开了十几年了,一直兢兢业业的,奈何没人家上面有人啊!这新来的司机,你别看他他年纪轻轻的,因为和镇子里有关系,接替了原来的司机,人家开了十八年的老司机就这么失业了,被他顶替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真应该让人好好教训他,把老王他们还回来!”
“仗势欺人啊这是!“姜生听到这些议论,心里也有些可惜,却也不会去管,没有别的原因,无缘无故插手别人的事情,这对谁都不公平,他可不是什么圣母婊,动不动就过去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一有困难,我就得帮你,不帮你我就不是主角了!我就不正义了?试想一下,如果这个司机是花了大价钱进入了车站,不知道其父母满前忙后走了多少关系才帮自己儿子某到这个差使,如果被自己硬生生赶走,那对他来说也不公平。更何况姜生不了解原委,单凭客人的讨论,说不定这年轻的司机,家里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借了多少钱才把儿子送进来的,他们可能也不想老司机失业。姜生不是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动不动就要灭天踏地的人,他喜欢顺其自然。一路上坑坑洼洼的路面可不少,这可把乘客们折腾坏了,一个个却也不敢开口,售票员大妈,也很厌烦这新来的司机,奈何自己能继续留下来售票,也是拖了不少的关系,老家闲人很多,这么一个肥差事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呢,这小年轻脾气不好狂得很,自己和他争论,闹大了,可能工作都丢了,她可不会因为这些影响到自己的利益。姜生却是很享受这种颠簸,他的身体就是子弹都打不穿,这点颠簸权当时按摩般舒服。在车子行走了半个小时后,车上已经陆陆续续的上来很多人了,都是在半路上车,虽然还没做满,却也没有多少空位了。人坐的差不多了,司机也开得快了些。不远处,又快很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刘集村’,这是路过蝈蝈乡刘集村了,这个村虽然不是龙王镇,但是和龙王镇就相隔一道人工抵御山体滑坡,培起来的高岗子。短短几十米之隔,所以这辆车也会路过此地,而提起刘集村,姜生就想起了自己的小鸡小鸭,可不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贩卖的嘛。当时自己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给那对夫妻吓得好几天不敢来桃源村转悠贩卖,生怕死了小鸡鸭姜生找他们退货。姜生正思考着,远远的他就看到了有一道苍老的身影再朝着巴士挥手。她是示意司机停车,司机一路开了过去,一个刹车,刻意的短距离加速,长距离急刹车,而后猛然停在老人身边。因为惯性,瞬间扬起大量的灰尘,透过灰尘只能看清一个驼背的人影站在沙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