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第二十七记耳光！ “卡，再来！”
…… “啪！”
第三十三记耳光！ “卡……呃，不错，再保一条！”
…… “啪！”
随着贺新第三十六记挥下去，冲着倒在地上的沈藤，依旧用他冷静且带着嘲讽的语气道：“有些人是死板，干巴巴地念台词；还有些人则是利用角色在仰慕者面前炫耀自己的优点！家里的书几乎每一本都看到第十页，其他都是崭新的。如果你看完了，你就不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因为你在《演员的自我修养》一百五十九页，第八章第八节会看到这段话！”
左脸上印着清晰掌印的沈藤此时终于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下意识的把头埋进了手臂中，如同一只钻进沙堆的鸵鸟。 “卡！好，非常好！过了！”
宁皓兴奋地大喊一声。 贺新赶紧把趴在地上的沈藤扶了起来，看着他略显浮肿的左脸，满脸歉意道：“腾哥，抱歉啊，下手重了点。”
“没事，没事。”
这货却一脸兴奋，冲着宁皓道：“导演，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非常好，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宁皓笑呵呵道。 语气不知不觉较平时客气了不少。不光是这场戏超出了他的预期，还有沈藤这股子劲儿也超出了他的预期。 一场戏，两个镜头，整整折腾了一天，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宁皓看了看时间，便宣布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收……”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沈藤忙道：“别介，导演，还有一个镜头呢，拍了再收工吧。”
“这……” 宁皓愣了愣。 按照拍摄计划，今天确实是要把这整场戏拍完的，但是考虑到第二个镜头反反复复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一脸疲态，而且沈藤的脸都肿了，差不多也该收工了。 “导演，我这状态正起来呢。”
沈藤忙道。 连续三十六记耳光可能是他给彻底扇醒，他现在只感觉心里有一团火迫不及待想要释放，如果这时候收工，恐怕他回去后连觉都睡不着。 说着，他又朝周围的工作人员团团作揖道：“各位老师，大家辛苦一下，帮帮忙，把下面一个镜头拍完好不好？”
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好不容易听到导演要喊收工了，大家都盼着早点回去吃晚饭歇着，怎么这家伙突然跳出来了，该不是被贺老师扇迷糊了吧？ 接着他又把目光看向贺新：“贺老师……” 贺新一开始同样挺意外的，但此时看到沈藤眼中的那种抑制不住的光，他突然明白了，笑了笑道：“好吧，大家都辛苦一下。”
作为老板，他的话自然一锤定音。 “好好好，那我们抓紧时间，准备下一个镜头。”
宁皓拍拍手喊道。 工作人员们，相互看了一眼，就算再没有动力，此时也不得不强打精神。 “机灯就位！”
“演员就位！”
“《人潮汹涌》，第三十六场三镜第一次……” “Action！”
…… “你想过吗，自己想要找回什么样的记忆？友情，亲情，或者是爱情？”
片场，蒋琴琴拿着剧本正在跟贺新对戏。 只见贺新摇摇头道：“没这么具体，我现在的状况就象是个婴儿，看到什么就想伸手抓住……” 蒋琴琴笑道：“而且还个孤儿。”
“嗯，幸运的孤儿。”
他把目光落到蒋琴琴的脸上，感慨道：“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人潮汹涌！幸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上辈子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认识了很多上辈子高不可及的人物，自己甚至也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收获了友情、亲情和爱情。 一时间他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 蒋琴琴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的很不好意思，抿抿嘴，娇羞的低下头，然后按照剧本上的台词道：“你觉得是先恋爱后结婚，还是先结婚再慢慢培养感情呢？”
这场戏有蒋琴琴饰演的李想暗暗向贺新饰演的周全表白的意思。 而她说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再一抬头就见贺新依旧直愣愣地看着，目光恍惚。 “哎……哎，你怎么了？”
蒋琴琴连叫了两声，都不见他又反应，又推了推他。 贺新这才反应过来：“啊？哦，不好意思走神了。”
“你这也能走神啊？该不会又想你的宝贝女儿了吧？”
蒋琴琴笑道。 “是啊，这一晃又半个月了，昨天跟她视频的时候，看到她现在上下四颗门牙都已经出来了，特别可爱。”
一说起女儿，贺新总是满脸温柔，这应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维系最紧密的亲情。 蒋琴琴突然有点泛酸，故意道：“就想你女儿，不想你老婆么？”
“呃……刚才你的普通话太标准了，应该稍微带点上海口音。”
这货一时语塞，忙岔开话题道。 她饰演李想是上海本地人，宁皓执导风格一向偏爱方言元素，包括饰演她父亲的雷克生老爷子，都要求台词中带点方言口音。 “得性！”
蒋琴琴娇嗔着哼了一声，翻了翻剧本：“刚才这段词再来一遍吧。我试着用上海口音，有点不标准，你帮我纠正一下。”
“好啊！”
…… “宝宝，在吃什么呀？”
“好吃么？”
拍摄间隙，贺新躲在房车里拿着手机正在跟老婆女儿视频。 画面中七斤很稳当的坐在客厅里的席子上，手里拿着一只小黄鸭的玩具，正在一口一口吃着她妈妈喂给她的辅食。 话说现在婴儿的辅食也是五花八门，除了常规的米粉之外还有各种类似补充各种微量元素的蔬菜泥、鱼肉泥、牛肉泥之类的，装在一个个小罐头里面。方便倒是方便，打开就能吃，但是贺新总是有点担心，见女儿吃的津津有味，并不理睬自己，又跟程好道：“哎，你说这种小罐头靠不靠谱啊，会不会有防腐剂啊？”
程好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你当我傻瓜呀？我买的都是国际大牌，都是符合欧盟婴儿食品标准的，是不允许添加任何防腐剂的。而且她现在就喜欢吃这个口味的，上回我妈做的鱼肉泥她都不肯吃。”
贺新看着女儿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愧疚。在他的观念里这种罐头食品总比不上自己用新鲜食材做的来得更有营养更有安全。 说实话程妈做菜手艺一般，贺新觉得可能自己做的女儿就爱吃了。此时他很后悔接了这部戏，这个时候就应该陪在女儿身边。 “再忍忍吧，回头我看有时间回来一趟，试试我做的。那啥，如果快的话，顶多还有一半个月我这边都杀青了。”
“一个半月？上回你不是说拍摄周期要推迟么，而且前两天我跟琴琴姐通电话的时候她才刚刚进组呢。”
程好疑惑道。 贺新不由笑道：“上回是有些不确定因素，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只会提前不会拖延。”
话说上回沈藤挨了他三十六记耳光之后，如同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舞台上那个逗比的沈藤活生生地出现在镜头前，各种耍宝、搞笑，让宁皓非常惊喜，拍摄进度一下子“嗖嗖”的，进展飞快。 贺新坐的是自家老婆的那辆奔驰房车，程好心疼他，担心他拍戏累着，专门让司机把房车从京城过来，让他在拍摄间歇能够休息好。 跟奔驰房车一并停着的还有两辆房车，都是剧组租的，一辆名义上供导演宁皓使用，其实有点公用性质，就连沈藤没事也能上去睡一觉。另一辆则专供女主角蒋琴琴使用。 蒋琴琴已经进组好几天了，目前为止还没有安排她的戏。一方面是沈藤状态爆棚，宁皓在抓紧拍他的戏份，生怕这货这层热度过去，又恢复到从前的不靠谱，那就只能抓瞎。 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让蒋琴琴有个充分准备和适应的过程。 正当贺新在跟老婆女儿视频之际，隔壁房车上，蒋琴琴的助理小唐兴冲冲拎着几个保温饭盒，朝正躺在椅子上假寐的蒋琴琴道：“姐，吃饭了。”
“今天吃什么呀？”
蒋琴琴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香菇炖鸡，红烧鳝筒，清炒鸡毛菜，嘻嘻，还有麻辣小龙虾。”
《人潮汹涌》剧组伙食特别好，当初贺新特意让沈明把剧组的伙食包给了影视城门口那家以前经常光顾的土菜馆。 每次来这边拍戏，总是会光顾几次，跟老板也熟了，更重要的是老板人比较实诚，饭菜都是货真价实的。 《人潮汹涌》目前压根就不差钱，现场每天都维持在三百多名工作人员，大家都挺辛苦的，就算每人每天的伙食费多增加二十块钱，整个拍摄周期按一百天算的话，也就几十万，这对于总投资高达八千万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别看就是加个菜的事，但这次新皓传媒在广大幕后制作人员中，口碑一下子爆棚。大家累死累活，就盼着能有一口热汤热饭，而且伙食还相当好，自然叫好不已。 相比别的剧组，要么抠逼，要么就是有人中饱私囊，在新皓传媒主控的剧组这种现场几乎不存在，因为负责生活制片都是吕潇手底下的人。小吕子深知自家老板的脾气，在这方面把控的很严，为此都开除好几拨人了。有一个实在不象话的，甚至直接报案，判了两年。这一手绝对起到了震慑的作品，包括道具、服装之类的，接新皓传媒的活，在这方面都很收敛。 工作人员的伙食很好了，作为主创们自然享有点菜的待遇，比如这小龙虾五月份才刚刚上市，蒋琴琴和小唐就忍不住要大快朵颐。 蒋琴琴勉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过来。小唐已经迫不及待戴上手套帮她剥了一只麻小放到她碗里。 “姐姐，尝尝，味道正不正？”
蒋琴琴夹着虾肉放进嘴里，不够辣，但味道还可以。但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心心热热想要吃的麻小，此时嚼在嘴里，越嚼越没有滋味，如同嚼蜡。 见小助理又要把虾肉往她碗里放，忙道：“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怎么了，不好吃么？”
小助理一脸狐疑，尝了尝：“还可以呀，就是还不够辣。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舒服了？”
近一个月来，蒋琴琴时不时的就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整个人都瘦了好几斤。只是她现在这副样子倒是更加上镜了。 “那……吃点饭吧，拌点鸡汤，很鲜的。”
蒋琴琴饭量很小，就铺满碗底浅浅的一层，小唐又帮她拌了点鸡汤。 她挑了两根清淡的鸡毛菜，接过小唐递过来的碗，闻到里面鸡汤的香味，却莫名有些反胃，看到里面漂着的黄澄澄的油花，只感觉胃猛地一收缩，一股气流一下子就往上顶。 “呃，呃……” 蒋琴琴捂着嘴，赶紧起身冲向旁边的卫生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顿干呕。她的胃里没啥东西，除了刚刚吃进去的绿色的鸡毛菜，剩下就是汁水。 “姐，姐……舒服点了没有？”
小唐赶紧脱掉手套，帮她轻轻抚着背，满脸担心道：“姐，是不是着凉了？”
如今上海的天气正值春末夏初，日夜温差大，一不小心就很容易着凉。 蒋琴琴干呕了一阵，终于恶心逐渐散去，她抬手无力地挥了两下，示意自己没事了。 小助理忙倒了半杯温水递过来：“姐，漱漱口。”
蒋琴琴漱了漱口，总算缓过来了，但一走出卫生间，闻到桌上饭菜的味道，顿时一阵恶心又涌了上来。 “呃，呃……” 又是一阵折腾，原本晶莹的汁水变的泛黄，满嘴的苦涩，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小唐，你把饭菜都拿出去，开窗通通风，我实在闻不了这味。”
蒋琴琴头上冒着虚汗，半死不活道。 “好好好！”
小助理连连点头，又是收拾又是开窗开车门，直到车内的味道散尽，她才瞧了瞧卫生间的门：“姐，没味了，出来吧。”
蒋琴琴开了一道缝，试探着闻了闻。她现在的鼻子很敏感，稍微有点味就能闻出来，虽然胃里还在翻腾，至少还能忍得住。 她在小唐的搀扶下，坐到舒服的沙发椅上，有气无力地冲着小唐摆摆手：“你去吃吧，让我先缓一缓。”
小唐被她一阵阵呕吐早已跟着没了胃口，满脸愁容道：“我哪里吃得下啊！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蒋琴琴靠在沙发椅上脸色煞白、皱着眉头，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样，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就是犯恶心。”
小助理听到犯恶心这三个字，顿时心里一动，忙道：“该不会是……” 话说到半截，她意识自家老板有那方面的毛病，而且这么多年了，身边始终没有男人，怎么可能呢？ 她猛地刹车，掩饰着道：“可能……呃，可能是大姨妈快来了吧？”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而且上个月大姨妈就没来，说不定这个月就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