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临不会把飞到嘴边的鸭子放飞。更逞论这鸭子还是他忍着嘲笑、挨着咒骂哄来的。他半蹲下身去,伸手拍了拍金银多的肩膀,将头朝天仰起四十五度角,惆怅叹息。“金银多,本宫也只能帮你……不,帮你金家到这里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明年今日,本宫定会亲自去金家的坟头给你们锄草的。”
这番话无疑击垮了金银多最后的希望。他放开抱大腿的双手。双手拍着大地不住地痛哭。“爹啊!娘啊!儿子不孝对不住你们啊!”
不给这三十三万金,他活不成,金家也要抄家灭族。给了。反倒能够活命。根本不需要抉择,只要不是脑子长进屁股里,都知道该如何选。“金银多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本宫相信你的爹娘会明白你赎罪的决心。”
张君临顺手画了一张饼。“今日过后,你知耻后勇,来日必定能重新到户部当差,为国效力!”
“殿下……谢殿下!”
金银多再次抱腿大哭。张君临知道这位已经认命了,笑吟吟地朝着其他官员们看去。趁着掌印还没来之前,他好心提醒众人。“刑部尚书不仅要精通南越国律法,由于紧邻西楚与北齐,南边还和吴国接壤,来往商人较多,所以也要精通其他三国律法。”
被点名的刑部尚书脸色变白。哪里还有刚才威胁董一江要定罪下大狱时的威风。“别怕,最近打仗,刑部也只积压了几十件需要刑部尚书决断的大案,就算你今天断错了案也无妨,等被你斩头的犯人家属找来,大不了让你以命抵命。”
“你自己抵不过的,从血亲到三族慢慢抵,总能抵清。”
扑嗵!十六七岁刚获封刑部尚书,以为走上人生巅峰的少年郎。刚才还要将金银多车裂的少年郎,此时也是骨头发软,跪倒在地。张君临笑眯眯地看向其他官员,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提醒他。“吏部尚书要通晓南越国从先皇后到如今皇帝陛下前后三次的朝堂官位以及职权,还有各自地方官的评选模式和方式,若是评选有误,有人不服告你的话也无妨。”
“大不了全家撸了官职再流放到边疆,等到敌兵到来,你们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去为国效力,青山埋忠臣!”
扑嗵!又一个青年跪了。张君临困惑地询问大家:“你们是否因为没吃晚饭而没力气?别慌,等一会儿领了掌印办完差事,本宫请你们吃大餐!”
“……”无人敢接话。刚才还傲视群雄的新官们,此时只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逃离此处。他们来之前,没想过能当上六部尚书和京畿重臣。可谁知道太子殿下那么大方……他们总不能错失良机。“早知道三品大员如此难当,我说什么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去当兵部尚书!”
家里有矿的少年悔不当初。连忙让自家奴仆去请家里主事的大人来说和。就算是扒层皮,也得把这个兵部尚书的职位给退掉。户部盖错掌印最多就是补齐银钱,兵部……那可就是诛灭九族的误国罪!“呜呜呜……”胆小不经事的少年郎里,已有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这种消极的情绪一下子感染了许多人。他们都抬起华丽的衣袖擦拭着泪水。只是这并非当上大官流下高兴的泪水,而是痛悔当大官的泪水。“梁兄,这是怎么回事?”
靠后的人群里,那些想走又走不成的人们,望着这副凄惨又忍不住让人想笑、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情景,只能请教他们之中最富有才名的滁县大才子——梁文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罢了。”
梁文博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谈笑间,把所有想当大官的人耍得团团转的太子殿下,心绪十分复杂。利用别人眼里的天赐良机把它们转变成无解的杀机。这个太子殿下有点城府,但不多。此事做得如此直白,明眼人看得出来是谁吃了暗亏后,势必会埋下后患。“殿下!掌印来了!”
这时。董一江的大声呼喊,令所有人的视线转移过去。刚下马的董一江看到刚才的高官们,都会憎恶的表情盯着他。好像他抢了他们十万金没还,亦或是睡了他们的老婆没打招呼一样……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整个人在夜风中凌乱。他都以最快的速度给这些难伺候的大人们带回了所有的掌印,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殿下!”
董一江穿过拥挤的人潮,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黑拳和黑脚。终于把一个沉甸甸的红布包袱递到太子殿下的面前。他看向那些出手和出脚的大人们,暗中磨牙。不管了!他只效忠于太子殿下。有本事这群人就让太子民政撤了他的官、投他进大狱、再定他的罪!“董侍郎,辛苦你又跑一趟。”
张君临拎着包袱也不着急打开,而是走到还能站着的兵部尚书面前。还没来得及伸手把包袱往前递,兵部尚书就往后退了半步。“看来王尚书还没有做好接掌印的心理准备,是否武将官职还没闹清楚?各国边疆的陈年旧事也没理清?如何使用兵权兵符也是一窍不通?”
“……”新任王尚书原本红润的脸色已经没有了血色。“没事,王尚书先学着,本宫先把别的大人的掌印给了……诶?你们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张君临看到刚才抢先自荐得到大官名额的人群里。居然没有一人敢挺身而出,接受他赐的掌印。除了觉得有些好笑外,也难免有些失望。不中用啊!这一出闹剧虽然能收割他们的财富,可也彰显出了南越国烂到了根子里。各国权贵都注意文武双修,唯独南越国的皇族和权贵只想着横征暴敛,权贵子弟里能用的人手,十不足一。“你们都不接掌印,是不给本宫的面子,想违抗懿旨吗?”
张君临踢了一脚瘫坐在地上的刑部尚书。“刚才刑部尚书说过,藐视皇权可是车裂之罪。”
他凌厉犹如实质般的目光一扫。扑嗵!扑嗵!扑嗵!站在当场的新晋官员们,就像上朝拜见皇帝一样,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殿下恕罪!”
“都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关本宫什么事,当初不是你们抢着要当大官的吗?本宫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任用你们,你们说自己有罪不是代表本宫也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