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白爷爷这么严肃的表情，是他妈妈毒瘾深重再也无法拔出的时候。过了几秒钟，白爷爷才开口，“很麻烦，孩子如果要留下来，可能不会正常，你媳妇这情况，要是真拼着劲把孩子生下来，大半会大出血，结果不理想。”
“这个孩子就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顾川铭眼眶红起来，他伸手握住苏晴然的手，低头看着她消瘦的下巴，伸手帮她拨开额头的头发，轻声喃喃，“她为了这个孩子几乎付出了一切，如果孩子留不住，她该怎么承受？”
“如果想要留下来，我会拼尽全力抱住她和孩子，小铭，考虑清楚！”
白爷爷已经六十岁了，花白的头发，微微佝偻的腰，可是那双眼睛却如同三十岁的成年人一般，充满了斗志和希望。如今他都都不敢保证，顾川铭嘴唇微颤，低头凝望着苏晴然，仿佛要用尽他生命全部的力量一般，缓缓道出，“孩子不能留下来，我保她。”
几个月前，同样的问题摆在他面前同样的选择，顾川铭以为那时候已经是他最痛苦的时候，可是如今孩子已经会跳动，这个鲜活的生命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他都已经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为什么老天还要这么残忍，让他杀死他的孩子一次？苏晴然眼睫毛微微颤动，眼泪从眼角滑落。孩子没有了！她的孩子没有了！苏晴然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肚子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不那么重了，也没有了亲密的心跳声跟她打招呼，一坐起来，看着平坦的肚子，只剩下松松垮垮的赘肉。“啊！啊！！”
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引来了守在外面的顾川铭和苏秦，两人冲进房间里，看到苏晴然面无血色，嘴唇颤抖不已。“小然！”
苏秦担心她，冲到病床边，拉住苏晴然的手，“小然，你别激动，听哥说。”
“我的宝宝呢？我一定在做梦！”
苏晴然推开苏秦的手，僵硬地躺下，盖上被子，被子一直捏到鼻尖，她整个人都木愣了。顾川铭眼眶通红，大步走过来，一把揭开她的被子，把她拉着坐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镇定地开口，“是我让医生把孩子拿掉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啪！顾川铭脸颊火辣辣的疼，可是这真比不上他心痛千分之一。正因为知道痛，所以更能理解苏晴然的痛，把苏晴然搂紧怀里，压着她挣扎的身体，轻声在她耳边道：“哭吧，我知道你痛！”
苏晴然突然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眼里带着恨意，那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憎恨，全部都发泄在这一咬上。顾川铭闭上眼睛，眉头一紧，却没有推开她，“我们创造它就要给他幸福，宝宝就算强行生出来也会是残缺的，这个社会还不足以宽容到让他幸福。苏晴然，我不会道歉，这个孩子是我要求拿掉的，你要是恨就恨我吧。你是个好母亲，你一直保护他，他能感觉到的。”
血腥在嘴里散开，听到顾川铭说她是个好母亲，苏晴然突然泣不成声，双手像是疯了一般捶打顾川铭，嘴巴却没有放开。顾川铭一直在轻抚她的头发，她气得浑身都是汗。苏晴然身体很虚弱，她不能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如果代替她，顾川铭愿意付出一切，“宝宝是个男孩，我之前给他取了几个名字，你来选一下，等到你身体好一些，我们就回去，葬在我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