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想收了杏儿。”
顾明元在说这话时,眼中闪现的不是温柔,也不是深情款款,而是恍若来自地狱般幽怨的狠毒。才悠然醒过来的杏儿,正巧听见这句话,再度吓的晕了过去。顾百万点点头,眼神之中,总算有点安慰:“算你还有点男人的担当,敢于承担责任。只是原先杏儿拿孩子提了要求,她不想做你的妾室,我已经答应她了。如果你还想收她,除非她自己来说,否则我不能答应你。”
顾明元立即点头应是,慢慢退下了。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杏儿答应的,杏儿和顾芊婉那小贱人坑瀣一气,把他们害的这么惨。他怎么可能让那个女人出府逍遥快活呢?他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的。“至于你……”顾百万看着顾雨薇,想到以前她在自己面前温柔体贴的模样,终究还是有些心软,挥挥手道:“我会吩咐刘氏把揽月阁收拾出来,你就暂时先搬去那里住吧。”
顾雨薇一听可以搬走,立即喜上眉梢,俏生生的屈膝跟顾百万道谢,那样子好像有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顾百万暗自摇头,这丫头真是太无情了,自己的生母还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她却只想着逃离?就算孟姨娘下毒害她,但是毕竟血浓于水不是吗?顾百万的心里真是既矛盾又纠结。该处理的人都处理完了,顾百万回过头看向一脸和善的顾芊婉,拍了拍她的手道:“委屈你了,爹回头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爹,有你这句话,就是对女儿最好的补偿,其它的女儿都不在乎。”
顾芊婉眼中泪光闪动,语气哽咽,声音真挚动人,让顾百万眼窝也酸涩了起来。恰在这时候,有小厮匆匆跑了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何事如此荒荒张张?”
顾百万放开顾芊婉的手,严厉的斥责道。“外面有一大群人,手里拿着粗木棍棒,将顾家的大门都给堵死了,口口声声说要五小姐偿命!”
小厮的帽子都歪了,脸旁还有擦伤,很明显大门口的情况很激烈。竟有这样的事情?顾百万立即站起来,带着来福等人就要去门口,但是想起来什么又回头对顾芊婉道:“你赶紧回婉居休息吧,今天也累着你了。”
“爹,事关女儿,女儿也想去看看,倒底是怎么回事?”
顾芊婉心中满是疑团,怎么能坐得住?“五小姐,您不能去呀,那些人跟疯了一样,拼命要往府里挤,还拿着大棒子乱打人,奴才是拼了命,才冲进来报信的,现在门房都快顶不住了。”
那小厮吓的脸色煞白,赶紧摇头,说起外面的混乱场景。“婉儿,这般危险,你还是先躲躲吧,待事情平定之后,爹再说与你听好不好?”
顾百万一边安慰顾芊婉,一边吩咐来寿赶紧去京城应天府喊官兵过来。这些人胆子太大了,连他顾百万家的大门都敢堵,不给他们些厉害瞧瞧,他们不知道马王爷的三只眼。顾明元立即知道自己立功和给顾芊婉使绊子的时候来了,他赶紧做出无所畏惧的样子:“爹,孩儿跟你一起去,这些人真是太过份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居然跑到这里来撒野。”
“好,我们一起去会会那些人!”
顾百万听了这番话,显见是很受用的,看顾明元也顺眼了许多,带着家丁护院们,一起往大门口而去。顾芊婉朝着香草桂芸点了点头,也悄悄的跟了上去。果然才走到前门那里,就听见剧烈的怦怦响声,还有人不断在大声喊道:“快去请老爷过来呀,我们快顶不住了。”
顾府的大门被人敲的震天响,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那架势仿佛要破门而入一般。顾百万往中间一站,沉声道:“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来我顾府闹事?”
来福来寿立即紧密的围绕在顾百万身边,时刻盯着周围的动静,保护他的安全。门房才刚拿开门栓,就被一大股人潮给撞翻的趴在地上,脸上还被踩了好几个脚印子。一群人呼喝着拿着棍棒冲了进来,将顾百万等人团团围绕住,纷纷举起手中的棍棒大声喊道:“把顾芊婉交出来偿命!”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难道你们顾家仗着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就是,就是,快把顾芊婉这个杀人犯交出来!”
来福来寿拼命维持,但是包围圈子还是越来越小,情况一时非常紧急。人太多了,来福指挥家丁们,挡了这边,又挡不住那边,不管顾百万如何解释,那些人都像听不见一般,只会推搡挤顾百万,差点让他跌一跤。人群中有几个獐头鼠目之人,他们的眼神与顾明元相撞的一瞬间,立即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随即那鼠目男子便振臂高呼道:“顾百万包庇杀人犯,我们冲进去,把顾芊婉那杀人犯揪出来,为无辜枉死的姚婆子和若儿报仇!”
眼看情绪激动,是非不明的围观群众们就要冲进去了,顾芊婉突然自墙角现身,大声的说道:“放开我爹!我就是顾芊婉!你们是谁说我是杀人犯的?把证据拿出来,我就乖乖跟你们走,否则这就是诬陷,你们都要下大狱!”
“婉儿,快回去,这里危险!”
顾百万没想到,女儿居然会在这时候走出来,只是为了救他,他的心里又感动又难受又担心,复杂之极。顾芊婉却是根本不惧,看似漫不经心,昂首挺胸,如高傲的女王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土一般,非但没有退开,反而一步步朝着人群走了过去。她眼中的冰冷肃杀,她浑身沉着冷静的气度,竟是让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都呆呆的看着她。鼠目男子见人群竟然安静了下来,立即想再度煽风点火,岂料突然感觉自己衣领一紧,竟然被人提了起来,直接丢在了顾芊婉的脚底下。顾芊婉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把他痛的惨声大叫。“请问诸位叔伯,我踩的这个人,与姚婆子和若儿,有何亲戚关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这个人从来没见过,不认识呀。这时候从人群中挤出一个满脸泪痕的老妇人,还有一个憨头憨脑,脸色黝黑,眼睛直愣的年轻人。老妇人痛哭道:“老身姓庄,乃是若儿的母亲;这位是狗子,乃是姚婆子的儿子。我家若儿和姚老姐姐,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你竟然要下如此毒手,不但派人杀了他们,竟然还他们的头都割走了?”
顾芊婉脚下重重一碾那个鼠目男子,冷声道:“也就是说,这个人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也不认识他了?”
“我,我是路见不平!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杀人凶手,就因为你爹是顾百万,你就可以逍遥法外吗?我是看不顺眼,才上前相助的,你放开我,你快开我,你这个贱人!”
庄婆子和狗子都摇头,一脸茫然。原本他们收到姚婆子和若儿的尸身,只会在家里哀哀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办?姚婆子和若儿的头没有了,这样下葬,以后没法投胎,只能变成冤死鬼,该如何是好?后来一个中年男子来到他们家,给了他们一批安葬费,并且还说了些奇怪的话,竟让他们听出些眉目。原来两个人在顾府里干活干的好好的,突然被人发卖,原来是得罪了顾府的五小姐,而且那人还说,顾五小姐一向刁蛮任性,心狠手辣,没想到这次,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就算姚婆子和若儿犯了错,但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两条命呀,真是可怜。等那男子走后,庄婆子才反应过来,但是她无依无靠,又地位卑贱,只能跟乡里街坊发牢骚,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竟然一反常态,不像平常那般冷漠,反而热情的不得了,还要为她申张正义。她想了想,便又拉上狗子,一起跟着这群人,来到了顾府门前。顾芊婉脚下更加用力,轻笑道:“申张正义?”
她突然低下头,哗啦一下,竟然从那鼠目男子脸上撕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来。“申张正义,为何还要藏头露尾?说,是谁指使你来顾府闹事,栽脏陷害于我?”
顾芊婉一脚朝着那鼠目男子肚子上踢过去,将他踢到墙上撞的口吐鲜血,又滑落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庄婆子眼睛一眯,不敢相信般看向那鼠目男子:“你,你不就是那个代表顾府,到我家里送安葬银子的人吗?”
正准备上前的顾明元,果断止住了脚步,他实在是想不通,顾芊婉是怎么看穿这人戴有人皮面具的?“朱四?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顾百万也急急挤了过来,竟是一眼就认出了那鼠目男子,竟是跟着顾明元的下人。他一巴掌扇了过去,随即狠狠瞪了一眼人群中的顾明元。顾明元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爹,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朱四上个月犯了事儿,儿子已经将他赶出顾府了。这事真的和儿子没关系呀!”
朱四瞳孔一缩,万没想到顾明元竟然在这关键时候,非但不救他,反而将他推了出去顶罪,他心中恼恨,正要开口说出实情,却看见顾明元袖管一抬,露出一截粉色的帕子,他立即恨声蔫了下去。“老爷,老爷,应天府尹,带着官兵来了!”
平安这一声报信,却是让众人,尤其是朱四,脸色剧变。“好你个顾百万,你竟敢私下给官兵报信?乡亲们,与其被官差抓走,坐大牢,砍头,还不如杀了顾芊婉为姚婆子和若儿报仇,再挟持顾百万换取逃命机会,大家上啊!”
朱四振臂一呼,被盅惑的人群,立即朝着顾芊婉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