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年的小胖手很灵活的,就把日历翻到了这个月的日期。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了不少贴纸来,往今天的日期贴了个阿拉伯数字1。接着,白慕年就把自己手里的贴纸分了宁然一半,眼睛亮亮的对她说:“然然,我们一人贴一天,这样宝宝很快就会出来啦!”
宁然被他这期待的目光看的心虚,只好借着低头翻看贴纸的动作掩饰:“好。”
白慕年看她在看那些贴纸,便有些得意的说:“好看吧!”
宁然当然是点头说好看,池宴却是煞风景的说:“快去做家庭作业。”
白慕年说:“暴君!”
宁然心里对这个评价很是认同,池宴则是眉梢都没动一下。白慕年又说:“苛政猛于虎!”
宁然有些震惊了,然后身边的池宴问:“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白慕年得意的小胸脯一挺:“当然知道啦!”
池宴笑了,说:“那以后每天看一篇史记,看完以后跟我说说读后感。”
白慕年:“……”小叔太坏了,他不要跟小叔说话了!宁然看着白慕年气鼓鼓的小脸,又看了看池宴,便小声说:“年年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
白慕年顿时又高兴了,小孩子嘛,总是容易满足的,被喜欢的宁然说聪明,他就又满血复活了。不就是史记嘛!就像然然说的,他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哒!于是白慕年在跟宁然约定了一起吃点心之后,就蹦蹦哒哒的去做家庭作业了。宁然看着白慕年走了,强撑起来的精气神也也有些散了,可池宴还在她身边。她现在很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可池宴明显是不太想给她这个机会的。池宴对她说:“再坐一会,等下母亲要过来。”
池宴发了话,宁然当然是没法拒绝的,俩人一起坐了没多久,外头就有了动静。池宴站起身来就迎了出去,结果才走到门口,池容就已经在管家佣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池宴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池容扇了一巴掌,是真扇,声音清脆的让宁然吓了一跳。池宴却好像早料到有这么一遭似的,脸上半点其他神色都无。池容美丽温柔的脸上,怒意未消:“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这样让然然怎么做人!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她显然是气得不轻,当下就说:“你走,我现在不想见你。”
池宴完全不受影响的温和道:“母亲,你别气着自己。”
池容瞪他,不再多话,而是转身朝呆坐着的宁然走了过去。宁然完全想不到印象中温和可亲的池容竟然会有刚才那样的一面,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来。瞧见池容朝自己走过来,宁然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池容却是一改面对池宴时候的怒气冲冲,柔和了神色在宁然身边坐下,柔声细语道:“这件事情是阿宴的不对,我刚才打他不是对你不满,而是女孩子碰上这种事情总是要吃亏些,他这样总归是对你影响不好,不过你别担心,容姨会安排好一切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出了这种事情,谁也不会说池宴什么不是,顶多是议论他年少风流之类。但宁然就不同了,她会被怎样的诋毁与重伤,池容几乎是不需要去细想就能知道,什么攀高枝嫁豪门不择手段这些都是轻的。宁然还年轻,哪里经得住那些风言风语。池容越想越生气,回头又瞪了池宴一眼。池宴对自己母亲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她跟一般的世家夫人不同,那些自诩大家出身的贵妇们,看全世界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都当人是勾引自己儿子的狐狸精。池容又安慰了宁然几句之后,才转头问已经走到她们跟前的池宴:“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池宴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订婚,然后结婚了。”
池容的心气这才稍稍顺了些,刚才要是池宴敢说出什么让宁然把孩子打了的话,她肯定要让人把池宴绑了狠狠打上一顿才好。她心里舒服了,对池宴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既然这样,那你尽快安排我跟然然爷爷见上一面,虽然事情急,但绝对不能办的马虎。”
宁然是池家的媳妇,该有的排场一样都不能少,她原本出身就不在这个圈子里,要是池家还不能给她撑腰,她以后可是要吃亏的。何况这件事也关乎到池家的颜面,更是不能随便糊弄。池容思索了片刻后:“你们先尽快把婚订了,然然怀孕的事情,先不要传出去。”
先订婚,这事情就算是过了明路,后面不管是宁然大着肚子结婚,或者是孩子生了以后再结婚,都至少不那么难看。她也想过尽快把婚礼办了,但他们这样的人家,要是连个订婚仪式都没有,就立马结婚了,多少是咸的草率了,一看就是为了遮掩丑事的样子。与其这样,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先订婚。那边两人已经开始说起要怎么跟宁然爷爷提这件事了,宁然还在晃神。她是完全没想到池容竟然会是这么个态度的!她竟然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就要安排自己跟池宴订婚结婚!不是说他们这样的豪门世家,最看重的就是门当户对吗!宁然脑子里都是浆糊,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池容已经在问她订婚典礼上想要穿什么样式的礼服了。宁然只是机械的回应:“我都可以,还是容姨您来挑吧。”
池容回了她一个嗔怪的笑:“这怎么行,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当然要你喜欢才好。”
宁然只是笑,要她喜欢吗?她连自己的人生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光是一件礼服的样式,又有什么重要的?池容看出了她眉眼之间的倦意,便打住了话题,柔声道:“怀孕一开始总是容易累的,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
宁然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便没有推辞,而是点头说好。她站起身来准备回房,池宴看样子是想陪她回去的,但却被池容给叫住了。池宴只好让女佣先送了宁然回去,自己留下继续跟池容谈话。看着宁然离开,池容脸上的笑容便一点点收敛了,她眉头微微蹙起,叹了口气说:“阿宴,我对你很失望。”
池宴问:“我有了孩子,母亲不替我高兴吗?”
池容神色间闪过一丝痛苦:“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对池宴的心思越来越摸不准,她觉得内疚,她想要弥补,可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孩子,他长成了比池容期待中更出色的男人。可更出色的同时,也变得更偏执,更难以说服。她想对池宴说,不要在执着于过去,她想对池宴说去过自己的生活,可却怎么都无法开口。因为对那一切无法释怀的不止池宴,连她自己都深陷其中,每一个午夜梦回都在提醒着她,提醒着她那些痛苦的记忆,触碰着那些未愈合的伤口。最后她只是轻声说:“阿明……一定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