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空请我喝茶?”
李庸好奇的问道。虞世南笑着说道。“我来华亭有些时日,看你也忙,一直没有空请你来我这喝口茶,今天难道你我都有空,顺带着有个人想见见你。”
李庸听了心里更加诧异,是要见他竟然请的这位古板的虞世南虞大人亲自出马?自从海事衙门成立之后,他这个水师总都督算是空头职位,他索性就搬到华亭县住,李庸也懒得理他,他爱咋的就咋的,李庸心想今天能请虞世南出马的估计是那一帮读书人吧?虞世南在华亭县的房子和普通的老百姓一样,没有选择那种大房子,毕竟他在这边就一个人,虞世南径直带着李庸来到了一间雅致的静室前,笑着说道。“人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虞大人,里面到底是谁啊?”
李庸纳闷的问道。“里面是谁你就进去不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何,李庸总有一种被坑的感觉。“大人就告诉我吧,我来都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李庸很不放心的说道。“我还真怕你跑了!”
听到他这么说,李庸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想直接扭头走人,然而,还没等他退后,虞世南已经一把将李庸推了进去,猝不及防的李庸一下子就冲进了静室里,静室里没有什么美女出浴,更没有什么读书人,只有一个笑呵呵的糟老头子,头上还光秃秃的。“想见侯爷一面还真不容易。”
“对了,贫僧济源。”
济源笑呵呵自报名号。“原来是济源大师,我听说过。”
李庸一边笑着,一边在旁边坐了下来,济源的名声李庸确实不知道,其实他就客套一下而已,不过这个济源在江南算的上是大师。“大师也是为经书而来吧?”
李庸笑着说道,他用脚趾头猜都能猜的到。“是为经文而来,这些日子侯爷想必不胜其扰,实是因为一众同门不想让佛经蒙尘,还望侯爷见谅,贫僧代他们向侯爷赔罪了!”
济源双十合十朝李庸微微鞠躬,李庸摆手说道。“大师不如此,经文我确实已经忘记了。”
“如是侯爷忘却了,或是我佛另有深意,只是这几句经文,佛门上下已经感激不尽!听闻侯爷喜爱兰亭集序帖,贫僧踏遍中原也必为侯爷寻来。”
济源大师诚恳道,李庸发现这济源比之前那些会来事多了,他微微笑道。“其实我自己也能找到兰亭集序帖,只是我事多,还没来得及出手罢了。”
“贫僧观侯爷与我佛有缘,可愿为我佛门护法?侯爷不必出家修行,却在佛门之中威望甚重。”
济源大师微微笑道,成为佛门护法自然有很多好处,毕竟佛门有不少信男信女,这些都是人脉资源,但是对佛教没一丝兴趣的李庸来说,这玩意就是累赘,沾上了就麻烦了,搞不得,他微微摇头说道。“没兴趣。”
“侯爷所求为何?”
济源大师问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我现在既贵又富,有几个老婆,大老婆还是长公主,我还有何所求?”
李庸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算了,也不为难你们了,悄悄拿兰亭集序帖来换吧。”
就在虞世南在客厅看李庸写的书入迷的时候,李庸和济源大师终于走了出来,济源大师的脸上仍然是一副平和的样子,虞世南也看不出什么来。“大师,如何?”
虞世南关心的问道,济源大师招牌动作,双手合十说道。“善哉善哉,多谢永兴县公邀请侯爷而来。”
“一点小事而已,当不得大师谢。”
“贫僧就不多打扰了!”
济源大师当即就要告辞离开了,显然是急着去寻找兰亭集序帖。“难得大师莅临,还想请大师讲经呢!”
虞世南客气说道,他不是真的想请济源大师多逗留,今天之事,只是当年他欠济源一个人情,今天还掉罢了。“是啊,不一块儿留下来喝点吗?”
李庸欠揍的说道,之后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虞世南一脸焦急,李庸这话说的太唐突了,人家是出家人怎么能喝酒吃肉?你当这是挽留尉迟大傻和程二傻啊?不只虞世南傻眼了,就连普通李庸一起来的刘仁轨也傻眼了。“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大师着相了。”
李庸却笑着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侯爷果然很有慧根,与我佛有缘啊。”
济源大师忍不住赞道,当然,济源大师也不会因为这句话就破戒,虞世南和刘仁轨听了全都松了一口气,尤其虞世南越是品味越觉得李庸的两句话有意思,在济源大师离开之后,虞世南忍不住赞道。“你小子,看不出来,你还真有慧根啊,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好,好的很啊。”
虞世南并不是因为别的,听了李庸这句话之后,他突然觉得豁然开朗的感觉,有种人生哲理的大道。“李庸,济源大师找你干什么?你不会要出家吧?”
“济源大师倒是真想请我做佛门的护法金刚,不过被我婉拒了。”
虞世南听了不由大吃一惊“什么?济源大师请你做佛门护法?你竟然婉拒了?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答应?”
虞世南一脸不解的问道,因为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只要加入什么佛门、道门做护法,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便利一样,而李庸却不是这么认为,他笑着摇摇头说道。“佛道之争也是浑水,我可不想掺和。”
李庸离开虞世南的家之后,没事做的他带着刘仁轨去苏州城玩玩,顺便看看明觉寺,其实他是想去搞事情的,因为佛门的人这些天搞的他是鸡毛鸭血的,他要报复,刘仁轨就是最好的帮手。“你上辈子一定也是个和尚,非常虔诚的那种。”
明觉寺位于苏州城外西南隅二十里左右,既然名为寺,自然是和尚庙,说起明觉寺还是有些来头的,李庸见那寺庙建于山腰,自腰而上,白雾萦绕,仙气缥缈,景色美不胜收,很快他们就逛完明觉寺,其实和很多寺庙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江南这边的信徒多一点而已,逛完之后,李庸就开始忽悠刘仁轨起来。“为啥?”
刘仁轨被李庸这么一说直接呆住了。“因为你上辈子在佛前不知磕了多少头,烧了多少香,念了多少经,才求得菩萨让你今生认识我这么一个义薄云天的朋友,安排你今生与我相遇相识,我才会选择你来帮我坑和尚,这是缘分啊……”刘仁轨两眼直,李庸的神逻辑绕得他脑子有点乱,在这个人人信仰佛与道的年代里,自己居然让刘仁轨助纣为虐帮自己坑和尚,若被人发现,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大抵跟提出日心说的那位哥们一样,被绑在柱子上当成异端当柴火活活烧掉吧,看到刘仁轨满是期待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李庸,而且信心十足的样子,仿佛对李庸坑人的实力非常自信,这种自信的态度让李庸知道他就没选错人,不知道为什么,李庸很多时候只看着他的脸就忍不住有抽他的冲动,毫无理由。“老大,坑和尚嘛,有点犯险,你想略施薄惩便罢手,还是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刘仁轨惊喜莫名的问道,李庸脸颊抽搐了一下,硬生生忍住把这家伙踹出去的冲动,试着让自己心境平和,不那么暴躁。“略施薄惩怎么说?狠狠教训又怎么说?”
李庸想了想问道。“略施薄惩嘛,让和尚们受点小小的惊吓,比如做几个小点的手雷扔进寺庙里,狠狠教训就比较严重一点了,和尚们大概会受点皮肉之苦……”“我哔~”李庸听完直接一句国粹出口,这货还真是不怕事大,手雷,找死呢?尤其看到他那咬牙切齿,狰狞的表情令李庸实在不得不怀疑当初刘仁轨是不是受过被和尚什么开光的屈辱,坑害和尚的性质,跟在刀尖上跳舞差不多,不小心栽了的话,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交代过去的,几天之后,李庸和刘仁轨出再次前往明觉寺的路上,李庸还在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被刘仁轨下了蛊,所以不然不会应下这么一桩不理智的作死的事,刘仁轨的兴致却很高,有种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一路上兴奋得不行,李庸也想也不对味,不是他要报复那些和尚的吗?怎么变成刘仁轨了?节奏不对啊。这次不仅是刘仁轨一人,后面一干平时除了训练就闲的蛋疼的海军,他们的表情都很兴奋,显然对做这样的事很感兴趣,不然不会露出这种变态的笑容,人群里,最兴奋的莫过于原黑珍珠海盗团的老四,别人兴奋还只是笑,老四的脸直接扭曲了,像变态杀人犯动手前尿颤般的激动,李庸坐在豪华马车里,被刘仁轨和海军们簇拥着,李庸总觉得不踏实,不时回头刻意看了几眼老四的表情,很奇怪啊,这家伙当年去抢船什么的都没这么兴奋过吧?怎么想都觉得里面有点古怪。李庸和海军他们走了一个时辰,来到苏州城外明觉寺山脚下,他们没有欣赏这明觉寺的美景,直接准备荼毒这片美景,迎着海军期待的目光,李庸颇不自在,总觉得自己此刻成了反派角色,而且是反派中的领袖人物,派小妖巡山的大妖王那种性质,他干咳两声,李庸神情严肃地道。“先说好,事情若败露,我不认帐,你们先推个背锅的出来,若不答应也行,我现在转身就走。”
“答应。”
海军异口同声,李庸的脸色越发苦涩,真希望他们异口同声不答应啊,他本只是想和刘仁轨报复一下而已,谁知道这货闹这么大,自己好死不死竟然同意了,招惹和尚这种事,李庸两辈子都没干过,李庸感觉有点手生,可是人都已经到了山脚下,能怎么办?伤脑筋啊,这种情况下,临阵退缩都没办法,跟脸皮无关,关键的问题是跑不掉。“集思广益啊,你们说,弄个什么动静出来才最解恨?”
李庸发扬西山营传统,民主自由。“放火烧山!一人一把刀,趁乱冲进去见人就砍!”
老四第一个发言,表情扭曲狰狞,边说边兴奋得哆嗦,很丧心病狂的变态模样。“嘶……”海军齐吸凉气,同时望向老四。李庸若有深意地瞥他一眼,心想这里面恐怕有事。“好主意!”
李庸表态赞同,老四见李庸表态,不由越发兴奋。“真的吗?大家一齐杀进去好不好?”
“好!”
李庸朝刘仁轨努了努下巴说道。“给咱们四爷把刀,既然是他先提议的,自然由他第一个冲进去,我们在寺门外为四爷掠阵助威如何?”
“老大所言甚善。”
海军再次异口同声赞同,表情都是非常统一的没节操,李庸都想直接爆粗了,自己的军队什么时候会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了?老四一听直接蔫了,叹了口气说道。“我听老大的。”
看到老四蔫了,李庸这才说道。“好,既然听我的,就必须从一而终,刘仁轨,去弄十几套道袍来,道士穿的那种。”
“打和尚弄道袍做甚?”
刘仁轨不解地道,李庸只能给这货解释道。“因为从古至今,有胆子打和尚的,只有道士了。”
刘仁轨和海军沉默片刻,接着露出恍然之色,随即换上一副崇拜的表情。“你们换上道袍,先在寺门放火,再冲进去,见和尚就揍,只要不出人命,怎样揍都没关系,最后我再问一句,此事闹大了,背黑锅的人选有没有?”
老四一拍胸脯说道。“我来!大不了,我去当海盗去。”
话音落,引来众人纷纷赞颂其无私作死的奉献精神。“好,战事布置完毕,各自备战吧。”
李庸下达了最终的作战命令,众人顿时作鸟兽散,一个时辰后,十余名海军大汉笔直站在李庸面前,身后堆着十几件道袍,道袍是从附近另一座山头的道观里搜罗而来的,李庸的西山营军队办事就是认真,办事效率也高,李庸默默穿上了道袍,他本来不想带这个头,只是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冲进寺庙打砸抢,若没人带头的话,情况无法控制,真伤了人命就不好收拾了,李庸带队进寺庙就是为了指挥他们进退,把握住这件事的尺度,海军们也很痛快的换上了道袍,而且很敬业的各自将头重新梳理了一遍,将髻往上挽成道髻,再披上道袍,众人摇身一变,从满脸横肉的海军士兵变成了满脸横肉的恶道士,叮嘱了他们一切行动听指挥后,李庸大手一挥,下达了进攻命令,而海军们则跑到寺门外的树林里躲了起来,面带红光兴奋地注视着李庸大杀四方。“冲!”
李庸一马当先朝寺门杀去,后面十余名恶道士紧紧跟随,行动很迅速,大家根本没有多余的废话,李庸一下令,众人便一声不吭地朝明觉寺冲去,领着海军们冲到寺门前时,李庸忽然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闪现老四那诡异莫名的兴奋笑容,可是还没等他决定下一步的时候,一名大汉从他身后冒出来,猛地一脚踹开了寺门,瞋目暴喝。“无量天尊,秃驴受死!”
这一声喊,终于将事件引爆,李庸再也无法遏止,寺门内,几名小沙弥拎着扫帚不急不忙的打扫着庭院内的枯叶,正中的大雄宝殿内传来阵阵诵经梵唱,众人踹破寺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扫地的沙弥们愣住了,李庸也愣了一下,短暂的犹豫过后,李庸指了指大雄宝殿喊道。“无量那个天尊!冲进去,里面秃驴多,见一个揍一个!”
海军们轰然回应了,气势汹汹如风卷残云,朝大雄宝殿冲杀而去,李庸则倚在被踹得奄奄一息的破败寺门边,凝目注视着里面的动静,若情势不妙出掌控,自己也方便拔腿便溜,反正黑锅由刘仁轨背了,对于明觉寺的和尚们来说,今日绝非黄道吉日,至少黄历上应该写了今日不宜念经,更不宜聚堆念经,寺门被踹开时,和尚们正在大雄宝殿开法坛听高僧讲经,殿内烟气萦绕,三丈高的如来金身在氤氲的烟雾里金光闪闪,一名四十多岁的高僧身披袈裟,端坐正中,宝相庄严,翻着经卷逐字讲解佛经要义,底下数十位和尚神情痴迷,如聆仙籁,美好而庄严的一幕突然被人破坏,殿外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和尚们纷纷回,见一群穿着道袍的大汉朝殿内冲来,说是穿了道袍,但一个个神情狰狞,满脸横肉,如同盗匪进村,和尚们顿时吓呆了。“尔等何方凶徒,可知此地是什么,哎呀……”一位大和尚挺身而出,话还没说完,便被海军一拳放倒,大殿内彻底乱了套,海军们如虎入羊群,大杀四方,果然如李庸所叮嘱的见一个揍一个,浑然不顾法坛上被惊呆的高僧脸色铁青,浑身直颤,李庸倚在寺门边,听着大殿内和尚们传来的阵阵惨叫声,心虚地叹了口气。“无量那个天尊,造孽啊……”李庸没有信仰,不信佛也不信道,或者说,他最大的信仰是自己,没有信仰并不意味着不尊重别人的信仰,所以无论哪一世,李庸对宗教人士都是很尊敬的,远远的尊敬,不接近,不谬赞,更不诋毁,偶尔见到和尚或道士化缘,也或多或少敬上一点心意,不管化缘的是真和尚或是假和尚,给便给了,聊作种下善因,李庸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打和尚的一天,而且自己还是主谋,用世俗的话来说,欠下的人情或恩情,终归还得自己还,用佛家的话来说,这是因果,慧可前来骗他的海图是因,今日他报复和尚是果,反过来说,今日打了和尚又给自己种下了恶因,来日不知会遭遇怎样的恶果,循环复循环,因果无穷尽,用道家的话来说,打得好,打死这帮秃驴,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做下,只能认帐,幸好认帐的人是刘仁轨,今日若事未败露倒也罢了,若然败露,和尚挨了多少打全算在刘仁轨头上,值得庆幸的是,慧可、济源他们几个大师找兰亭序去了,都不在寺庙里,要不然也难逃一劫。这些穿着道袍的海军们冲进寺庙后,就像一群色狼进了美女窝,那叫如鱼得水,大雄宝殿全乱了,柔弱的和尚们被海军们揍得满地乱爬,哭喊成一团,不时夹杂着大和尚又惊又怒的“孽障”“杂毛”“彼其娘之”的骂声,一时间大殿内哭声骂声惨叫声交织一片,热闹非凡。“阿弥陀佛,哪里来的道士?朗朗乾坤,没有王法了么?”
“如此凌虐出家人,尔等不怕死后下阿鼻地狱吗?”
“虽佛道有别,大家终归都是出家人,何必苦苦相逼!”
“师父快跑,徒儿护您先逃出去,再寻官府为咱们做主!”
李庸倚在寺门边,看着和尚们被揍得满地找牙,想想行动前老四那张诡异而变态的笑脸,李庸越想越不对劲,整件事的起因,过程,结果,走马灯似的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李庸眉头越皱越紧,善了个哉的,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正在琢磨揣测时,一名年轻的和尚扶着另外一位小和尚,从混乱的人群里杀将出来,踉跄着朝寺门跑去,后面还跟着几个追杀过来的海军,李庸赶紧从怀里掏出备好的黑布蒙住嘴鼻,标准的神秘杀手打扮,没办法,打和尚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人认出模样就惹祸了,而且是惹大祸,李庸不怕麻烦,他打算报复这些和尚的时候就想好了,可是能不麻烦就麻烦,这是他的宗旨,所以他拉上了刘仁轨这货。两个和尚很快跑到寺门前,见门口一位黑布蒙面的男子堵在寺门口看着他们,老和尚仰天长叹。“阿弥陀佛,天欲亡我,贫僧今日怕是躲不过此劫了!”
看到这两个和尚,李庸的眼睛眯了起来,年轻和尚很英俊,面白无须,生得丰神俊秀,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纯净得像一汪山泉,只不过此刻的他有点狼狈,暗黄色的僧衣破了好几处,一只胳膊软软耷拉着,似乎刚才脱了臼,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却仍咬着牙用另一只完好的胳膊搀扶着小和尚,李庸再望向小和尚时,短暂一愣之后,不由大吃一惊,熟人,小和尚右边脸颊青肿,眼圈也黑了,比年轻和尚更狼狈,然而李庸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原来是慧可和尚的徒弟了功和尚,呆怔片刻,这位慧可和尚的得意弟子没跟着师傅去找兰亭序,留在山门念经,结果莫名其妙挨了揍,看着年轻和尚搀扶着了功朝他踉跄跑来,李庸忍不住心虚地稍微侧了一下身子,李庸在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覆水已难收,该挨揍的都挨了,该跑的,正在跑,思忖间,了功被搀扶着已跑到李庸面前,二人颇为惊惧地小心朝他迈了一步,见堵在寺门前的蒙面人并无表示,反而身子微侧,似乎有放他们出去的意思,了功和年轻和尚长松了口气,要说和尚的素质还是很不错的,情急逃命之时也不忘朝李庸行一礼表示感谢。“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施主日后必有福报,贫僧这里……咦?施主面相有些熟悉啊。”
了功惊奇地盯住李庸的脸,李庸大吃一惊,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都能被你看出来,你眼睛被菩萨开过光吗?“大师认错人了,此地凶险,逃离吧,莫耽搁了。”
李庸故意压粗了嗓子说道。“咦?声音也很熟悉,施主必是贫僧故旧!”
了功也惊奇地问道,李庸快疯了,逃命的紧要关头啊,你还有闲心认故旧,侬脑子是瓦特了吧?而且为何刻意改变了声音他也能听出来?“别多说了,快跑快跑!”
李庸硬着头皮,继续压粗了嗓音道。“啊!原来竟是华亭侯”李庸确定了,这小和尚全身都被菩萨开过光,非常的犀利,他大吃一惊,刷的一下扯下了脸上的黑布没好气说道。“我蒙得如此严实都被你认出来了,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了功惊喜之后,很快叹了口气。“果然是李县侯,久违了,那日与师傅和侯爷有过一面之缘分,只是今日相见,竟是此时此景,侯爷,佛门实不知哪里得罪过你,为何无故凌虐我出家之人?”
李庸装做一脸含冤莫白的表情。“大师你眼睛有毛病吧?你哪只眼看见我凌虐出家人了?我站在寺门口正是为了救你们啊,大师不记得我刚才要你们快跑吗?”
了功表情顿时变得犹疑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揍人揍得正欢实的大汉们,迟疑地问道。“你与那些人……”“完全不识,绝非同伙,大师不可冤我。”
李庸语气坚决的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师且先随我离开,再做计较。”
不容了功多想,李庸急忙扶起了功,与旁边那位年轻和尚一左一右架着了功,匆匆离开明觉寺。“这位年轻的大师面容俊朗,双目有神,有高僧之相,还未请教。”
匆忙逃命中,李庸犹不忘客气地问道,年轻和尚搀扶着了功的另一只胳膊,闻言温和地一笑,结果脸上的伤令他痛得微微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强笑道。“不敢当侯爷大师之称,贫僧是济源法师的不记名弟子,本在长安专司为法师通译天竺真经之职,现在这挂单学习。”
“哦,很有前途啊,济源法师是我大唐得道高僧,能为跟他学习,实为大缘法,大造化,日后必然修成正果,圣成佛。”
李庸半真心半虚伪地夸了几句,然后又问道。“敢问大师法号上下?”
年轻和尚谦逊地道。“侯爷谬赞,愧煞贫僧也,贫僧法号辩机。”
啪!明觉寺山脚下的小树林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老四的脸上,老四吓呆了,捂着脸怔怔望着面色铁青的李庸,半天没回过神,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痛,旁边一海军也吓呆了,包括刘仁轨在内,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李庸,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大汉们把明觉寺的和尚全揍过一遍,而且并未败露身份,现在明觉寺的和尚全都将此次事件认定为佛家与道家之争,在这个信仰红火的年代,佛与道因为传教和收信徒,经常有恶性斗殴事件生,这在大唐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而且这种事连官府都不想插手,两面不讨好的事谁都不愿干,据说现在明觉寺的和尚们一边疗伤一边叫嚣着要去苏州城内外,找出肇事的道观并且报复回去,可以说,刘仁轨与海军的嫌疑基本被排除在外,有了李庸的谋划,事情干得没留任何后患,正在大家互相击掌而庆,李庸独自一人回来了,干的第一件事却是扇了老四一耳光,这就令人很想不通了,海军面面相觑,视线全都集中在李庸和老四俩人身上,试图看出一些端倪究竟,刘仁轨挠了挠头,忍不住拽了拽李庸的袖子低声问道。“老大你揍和尚揍昏头了?咋连自己人都揍?”
李庸没搭理刘仁轨,只冷冷地盯着老四森然问道。“老四啊老四,这里都是自家兄弟,莫说我李庸不讲道理,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揍?”
老四原本脸孔气得通红,眉梢不停跳动,显然准备怒翻脸了,然而听到李庸这句话,再看看他脸上布满的浓浓煞气,老四愕然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了什么,愤怒的脸色顿时悄然变幻,最后竟换了一脸羞惭之色,缓缓垂头默然不语,在场的海军都不蠢,看到老四挨了揍以后不但不怒,反而心虚地垂头不语,众人顿时了然,看来老四干了对不起人的事,而且还不告诉李庸,海军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了,不约而同地盯在老四的脸上,试图从他脸上现一丝真相端倪,李庸见老四不说话,忽然抬脚狠狠一踹,直接踹在老四的胸膛上,他吃痛,蹬蹬退后了三步,赫然抬头与李庸对视,见李庸冰冷的目光后,老四仍垂下头,默默领受了这一脚。“你不说,我就懒得问,走,回华亭。”
风波已过去,此事成了海军们心里永远的一个谜,事后刘仁轨等海军们憋坏了,想从李庸和老四嘴里打听到只言片语的真相,无奈二人仿佛嘴被缝住了似的,死活不肯透露一个字,对李庸来说,这样的结果已足够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反正那些破事李庸他也不想知道太多,辩机这个和尚对于李庸来说,最熟悉的是高阳和房俊的破事,就是不知道这又和老四有什么故事,他没兴趣知道,现在在明觉寺庙里,打他们的是无耻道门,和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