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中有一棵树,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树,被学生戏称为“妖树”。 妖树和寻常树不一样,冬季叶子茂盛,春季反而呈现一片衰败景象。 不适宜时节的茂盛,正如早恋,不为老师所容。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妖树又被学生成为鸳鸯树,成为爱情的象征。 这天,杨娇给严辞写了情书,约好了在妖树下见面,傍晚就在鸳鸯树下,等待着严辞出现。 “严辞,不来吗?”
杨娇看着天上浮云一点点飘去,露出天空真实的面貌。她迟迟不见严辞出现,就有些烦躁。 在学生时代,依然是旱的旱死,涝旳涝死。有人被许多人表白,也有人可能从未被人喜欢过。 杨娇长得不算差,家里是县里的富商,喜欢她的人不少,但很不幸,不是谁都喜欢她,其中就包括严辞。 随着天空浮云飘散,杨娇始终没见严辞出现,不由很失望,甚至感觉到莫名的屈辱。 她想过严辞来了拒绝她,可严辞来都不来,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那天傍晚,天空出现罕见的晚霞,整个世界都呈现橘黄色。落日融化在天空云层里,正如女孩的泪,好像是预示着什么。 严辞没来,吃完晚饭就回去教室。严六堡却拉着林初萝悄然来了,站在不远处,默默地关注杨娇一会儿。 那棵树下,杨娇等了很久,还没离开。 严六堡想了想,还是上前,对有些失魂落魄的杨娇,自然地说:“学姐,抱歉呀,我哥说了,他不会来,你别再等了。”
杨娇看到严六堡,愣了一下,又问:“严辞他说了什么?”
严六堡说:“我哥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你别等了。”
杨娇不信,反反复复问严六堡,你哥喜欢谁。 严六堡忽然想起了一些记忆,很久之前,严辞说的话,一直留在她心里最深处。 严六堡和杨娇说:“我哥喜欢太阳一样的女孩子。”
直到现在,严六堡也不明白,哥哥话里的含义,什么是太阳一样的女孩。 但严辞说的话,却鼓励着她成为太阳,努力向着世界散发着美好和善意。 霞光从天空落下来,落在了严六堡的脸上,她眼中有太阳,心中也有太阳,一个来自天空,一个来自哥哥。 杨娇听完了严六堡的话,沉默着,最后朝严六堡说:“谢谢。”
说完,转身离开。 严六堡注视着杨娇离开,因为有人喜欢哥哥高兴,也因为哥哥不喜欢别人而高兴。 旁边,林初萝默默站立着,发现了严六堡一眨不眨的眼睛在笑,在夕阳下流光溢彩,融入柔和的晚霞里,不是能用语言形容的动人。 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林初萝心底,着了魔一般,她忍不住说:“六堡。”
严六堡闻言,转头看了眼林初萝,略微疑惑,轻声问:“怎么了?”
林初萝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你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哥,对吧?”
女生的感觉会很准,其实都可以看出来。 严六堡呆了一下,无法回应,一瞬间心脏砰砰直跳,好像置身于沙场,她心里的秘密被敌人发现。 因为林初萝的话过于突然,让她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笨拙地眨着眼睛。 惶惶的少女时代就这样开始了。 林初萝盯着严六堡的脸,觉得她的想法没错。 想起小时候,他们几人睡在一张床上,直到此刻她还是认为,男生和女生睡在一张床,女生是会怀孕的。 这个年纪对怀孕的事很好奇,但在这个年代却没有准确信息来源,父母限制她玩电脑,不会给她讲那些尴尬事。 随着年纪增大,那些秘密还没解开,她把自己从小到大所知道的信息,拼凑起来,最后得出结论是,男生的静子是在被子里,飞入女人的肚脐,造成怀孕。 可能以后想起来会啼笑皆非,她此刻就是如此纯真地认为,不止她这么认为,她和乐秋恬交流过,导致乐秋恬也是这样认为。 但亲人之间是不会怀孕,更不能结婚,就像她和爸爸小时候睡一张床,不会怀孕,兄妹也是一样的,不能在一起的。 所以她不知怎么提醒和安慰严六堡这件事。 …… 转眼到了晚自习,严辞来到实验教室,开始仔细看书。 教室里,只有他和严六堡,其他人还没来。 严六堡坐在位置上,努力装作看书的样子,因为傍晚林初萝戳破她的心事,整个人都有些不对,有些害怕她喜欢严辞被其他人发现。 当然,不是害怕其他人的笑话,而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也不知严辞知道这件事会作出何种反应。 小时候她卑微地活在世上,因为衣着破旧,受到同龄人鄙视,是常有的事。但因为这样的经历,在这个喧嚣的世界,对她好的人才显得尤为珍贵,她无法接受严辞对她看法的改变。 过了一会儿,林初萝带了四杯奶茶走进教室,为了感谢严辞给她买奶茶,然后顺带给严六堡和乐秋恬带了一份。 林初萝将奶茶放在严六堡桌上。 严六堡别开目光,有些不敢直视林初萝,绯红着脸说:“谢谢。”
林初萝目光复杂地说:“不客气。”
林初萝又走到严辞位置上:“严辞给你。”
严辞收下奶茶:“谢了。”
接着乐秋恬兴高采烈地来到实验教室,准备和严辞、严六堡、林初萝一起自习。 发现桌上有一杯奶茶,乐秋恬奇怪说:“谁给我的奶茶。”
林初萝说:“我买的。”
乐秋恬撇了下嘴:“谢啦。”
然后在几个少女各样的心思中,晚自习上课铃响了。 …… …… 教室寂静得可怕,除了翻书的声音再无其他,除了严辞,几个女孩都有些不习惯。 “好安静呀。”
乐秋恬看了眼严辞,有些受不了这种寂静,拿起耳机听歌,边听边写数学题。 写数学练习册,因为一道数学题卡住了,乐秋恬却觉得她不会做真是太好了,数学题不会做才可以问严辞。 她的智商简直恰到好处。 乐秋恬拿着练习册,站起身,去请教严辞,笑得和天使一样:“严辞,这一道题怎么做?”
严辞看了几眼:“你再想想,不难的。”
乐秋恬说:“我已经想过了,想不出来。”
严辞提示了下思路,让乐秋恬再去想。 乐秋恬说:“我真想不出来。”
严辞说:“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出来,再多想想,你也可以和六堡讨论下?”
乐秋恬已经很久没从严辞口中,听到说她聪明,立刻被彩虹屁拍乐了,就自己回去想。 想了好久,有点眉目后,乐秋恬又去找严六堡讨论,问严六堡她的想法对不对。 其实这道题,严六堡看了几眼就懂了,不过她没有明说,引导着乐秋恬自己思考。 而林初萝在一边,压根不参与乐秋恬和严六堡讨论,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明明只是写作业,她却时不时愁眉苦脸,不知在愁什么。 严辞最看不透的就是林初萝,她习惯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不会主动靠近别人。即便做朋友也很有分寸感,落落大方,不需要从人际关系里得到快乐,不会哭闹发脾气。 如果严辞没有邀请她,她都不会去严辞他的家玩,不会有任何故事。 现在想来,林初萝长得好看,前世初高中却都没有谈恋爱,是有原因的。 很快,乐秋恬就自己想出了答案,顿时眉飞色舞,双眸熠熠生辉,发出一阵笑声。 而严六堡只是抿唇一笑,看乐秋恬懂了,就继续自己看书了。 严辞当然能理解,解开一道难题的快乐,不过通过这件事,他发现两人不同。 乐秋恬是花样少女,远看就惊艳。 严六堡是水样少女,需要亲自下水才能知晓水的温柔。 因为他知道,那道题对于严六堡来说不难的。 讨论完问题后,教室又恢复了寂静。 这样的时光,严辞觉得很好。 严辞没有再看女孩,单手撑着下巴,低头看书,偶尔把玩下手机。 …… 时间推移,到了晚自习第一节下课,一个陌生的少女出现在了教室外走廊。 是杨娇。 杨娇一向心高气傲,还是无法接受严六堡的说辞,忍不住来找严辞,想亲口听严辞说为什么爽约。 打听之下,找到了严辞晚自习的地方。 透过窗户,看到严辞坐在那里,托着腮帮子看书。杨娇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走进教室,拍了下严辞的肩膀。 严辞看书,正看到正精彩的地方,被打搅,有些不耐,一抬头,视线落在杨娇的身上,犹如坠落云团,露出微微困惑的表情。 这女孩是谁? 看着这个女生,严辞忽然想起来,他时常去打篮球,杨娇也常来看球,见过几面,不过并不知道人家名字,没有什么往来。 杨娇被严辞的目光看了,一时卡住了,也说不出话来。 于是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严辞率先问道:“怎么了?找我有事?”
杨娇说:“严辞,我约你,你为什么不来?”
严辞诧异了一下:“那个情书你写的?”
杨娇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对。”
严辞有点无语,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想去就没去。”
杨娇静静地看着严辞,只看到严辞头也不抬,继续看书。 说来挺尴尬,特别教室还有几个女孩看着她,她看了眼严六堡,忍受不了这样氛围,脸涨得通红,悻悻地走了。 乐秋恬发现居然还有人喜欢严辞,立刻追了上去,在走廊上追到杨娇:“你等一下。”
杨娇回头看到乐秋恬,在严辞这里一再受挫,她心情不太好,语气也不太好:“干嘛?”
乐秋恬眸子清秀明澈:“你不要来找严辞了,你和严辞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杨娇气笑了:“我不是,你是?”
乐秋恬笑了一声:“我和他一起从小长到大的。”
杨娇白了乐秋恬一眼:“那又怎样?”
乐秋恬恼了,又说:“我还比你好看!你省省吧。”
杨娇无话可说,懒得搭理乐秋恬,瞪了乐秋恬一眼,最后没好气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