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辞发现想名字太难了,深刻理解了父亲给女儿取名,绞尽脑汁,却想不出好名字的痛苦。 当然,他也想过从诗经里取名,比如什么严容雅,严绿衣,但先入为主的原因,感觉不如严六堡。 六堡,这名字就有毒,习惯了还真顺耳的,哪怕有些人觉得土。 这一天放学回家,路上车水马龙。 严辞冥思苦想一天,也想不到满意的,在放学路上就放弃了,一副举手投降的表情: “六堡,还是你自己想吧,想你名字,比我写小说还痛苦。”
“什么嘛,昨天晚上你不是这样说的。”
严六堡忍俊不禁,看着严辞这样子,知道严辞是故意的。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严辞摇头,“算了,今天不耗费脑细胞,明天再想吧。”
严六堡轻轻点头,又想到什么,心里莫名暖暖,认真地说道:“严辞,我想了很久,我还是叫六堡吧,不改名了。”
严辞顿时愣了愣,问道:“那别人又笑话你怎么办?等到你读初中,还会有人笑话你。”
小学里的这些恶意,只是小儿科。 初中生才是最坏的,那时的学生身体充满荷尔蒙味道,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嘴贱的不少。 哪知严六堡听了,只是轻轻摇头。 “我不会在意,何况这是我出生的证明呀,我也要做自己,不在乎其他人看法,严辞,你之前不是和乐秋恬说过吗,让她做自己就好,我也记住了。”
严六堡说完,轻轻地扬起嘴角,清澈见底的眼睛,仿佛有清泉流淌,笑容和霞光在一块缠绵悱恻,动人心魄的灿烂。 她珍爱的一切,一定会坚定地喜欢下去,内心勇敢无畏,才不管其他人是否会嘲笑自己。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又落在严辞脸上。 严辞有些迷惑地看着严六堡,不知为何,这一刻他感觉,严六堡和上一辈子很不一样。 好像是挣脱桎梏的洒脱,就是这一种感觉。 她这一张最熟悉的脸,怎么看都不腻,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 她的笑容,居然这样明艳,比晚霞还要耀眼,立刻感染了严辞,他的心里霎时被照进一片阳光。 严辞没忍住也笑了,轻轻摸了下严六堡的脑袋。 “那我们就不改名字了。”
“嗯,严辞,我不改了。”
“走,我们回家。”
“嗯。”
夕阳西下,世界只剩下橙红,霞光好像琥珀,冻结了城市烟尘。 男孩的背影大步往前走,女孩身影顿了下,然后快步跟上男孩,紧紧地跟着,一起消失在橙色的暮气里。 橙红的光流,罩着无边无际的山。 所有远处的建筑只显露出轮廓,所有远处的人都成了剪影。 在暮色里,最后是女孩微微仰头,看着男孩,小手放在嘴上,似乎是掩着嘴笑,旖旎可见。 …… 过了些时间,严辞和严六堡到了家。 家里没有人,严辞去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严六堡:“来,喝点水。”
严六堡接过水,发现水里沉着一颗酸梅,好奇地问:“严辞,你哪来的酸梅?”
严辞一脸笑意地说:“离开上溪村的时候,奶奶塞到我书包里的。”
严六堡惊讶地说:“你的书包,奶奶也有塞东西?我来到这里,也是发现奶奶在我书包里塞了一罐蜂蜜。”
“蜂蜜?”
“嗯,奶奶对我们真好。”
严六堡说到这里,就听到屋外有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两人还以为是父母忘带钥匙了,走过去开门一看,结果发现是奶奶站在门口。 看见奶奶,严六堡像是木雕泥塑愣住了,然后惊喜地扑到奶奶怀里:“奶奶!奶奶!你怎么来了?”
“哎,我的堡堡。”
奶奶抱了下孙女,离开孙女几天,她才发现她想孙女了。 在家里的几个孙女里,严六堡和她是最亲的,严六堡也是最孝顺,最讨她欢心。 本来正纠结要不要去探望,却听二伯母说,黄美怡那边在忙着进货,严兰根负责装修,都不在家,家里两小孩没人照顾,一急之下就坐车来了。 奶奶进门一看,果然发现大人们都不在家,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的,小孩子晚饭都不管。”
严辞笑着说:“爸妈在忙,晚饭我们自己做就好了。”
奶奶说:“你们上学已经很累了,放学就要休息。”
严六堡牵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我们上学不累。”
奶奶又问:“我听说县城里的学生作业很多,比乡下累多了,要自己煮饭,晚上会不会很晚睡?”
严辞说:“不会,这点作业,我们都做得完。”
奶奶还是放心不下孙子孙女,立刻去厨房捣鼓了,谁也拦不住。 严辞和严六堡也去帮忙,三人一起动手洗菜煮饭,很快晚餐就煮好了。 当晚,严六堡可以吃到奶奶煮的菜,非常开心,吃得嘴巴鼓鼓的。 奶奶看着最疼爱的两个孙子孙女,觉得这么小年纪,无人照顾实在不行,于是说道:“奶奶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给你们做饭,扫扫地,等你们妈妈忙完了,奶奶再回去。”
“太好了。”
严六堡小脸蛋飞起笑意。 严辞一听,心中感动的同时有点五味杂陈。 奶奶轻易不愿离开老屋子,可是他和严六堡需要照顾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来了。 说起来,奶奶和他这么亲,有严兰根功劳,当时他们还小,严兰根就到处浪,导致他从小就和奶奶在一起,奶奶对他的感情比大伯的儿子深厚得多。 “得想办法让奶奶留下来。”
严辞暗暗想着,他不愿意奶奶一人留在老家。 …… 到了晚上九点,严兰根和黄美怡才到家,看到奶奶来了,说是还要住一段时间,顿时就惊喜不已。 “妈,你愿意留下来太好。”
黄美怡兴高采烈地说。 “我就住几天,给我孙子和孙女煮煮饭,等你空闲了,我就回去。”
奶奶唉声叹气地说,她是真不想在城里。 奶奶这样说,黄美怡也没法多说什么。 到家后,黄美怡来到严辞房间,想开门进去看下儿子,却发现儿子锁了门,不由疑惑: “真的是……怎么儿子今天锁门了?是防我半夜进去?”
其实要搁以前,她绝对会开门进去看看。 也就是现在,她开始重新审视和儿子关系,没有那么想要支配儿子了。 甚至可以说,反过来被儿子支配了,家里大事小事都要问儿子。 等到黄美怡来到严六堡房间,发现严六堡门没锁,开门一看,严六堡安静地睡觉。 不过黄美怡想到上次女儿被猥亵的经历,就长了一个心眼,替严六堡关好了窗,锁上了门。 “明天得教育下。”
关上门前,黄美怡嘀咕了一句,没打扰严六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