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严辞就和妈妈、妹妹回到乡下。 说来也巧,刚到家就碰到了奶奶。见孙女瘸着腿走路,奶奶觉得蹊跷,询问之下,才知道今天发生在孙女身上的事,顿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刘书史那孩子做了那样的事?”
奶奶喃喃。 黄美怡叹息说:“对,刘书史那孩子长大就学坏了。”
奶奶沉默着,皱着眉。 这算什么事? 小时候见刘书史,挺乖巧懂事的孩子,几年不见就成这样了? 闺女咋教的儿子?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孩子调皮点,没事儿,但干这种坏事,已经不是调皮,而是道德问题。 奶奶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她比较关心孙子孙儿,知道严辞打了人,怕严辞胡思乱想,对着严辞说: “辞辞,你打得好,不过下次你不能再这样打了,告诉奶奶就好,奶奶替你打。”
严辞说:“不打他我不舒服。”
“你这孩子……”奶奶无奈,知道孙子懂事,摸了下严辞脑袋,不再多说,又转身抱了下严六堡,安慰说,“没事吧?放心,奶奶在,以后你表哥不敢欺负你。”
严六堡说:“奶奶,我没事的,奶奶你别担心。”
听了孙女这样劝慰自己,奶奶顿时回忆起过去,眼中浮现出懊悔。 这辈子她最后悔的事,就是将闺女嫁到下河村刘家去,富贵家庭若心眼坏,迟早是祸患,还不如嫁给实在人,平淡过一生。 奶奶抬眸看向孙女严六堡,心想到底谁配得上她孙女呢? 绝对不会让闺女的悲剧,再次在孙女上上演。 …… 到了晚上,老屋子一家人都知道了今天的事,二伯和二伯母围着奶奶聊天,听了都是瞠目结舌。 二伯母不敢置信地说:“不会吧,书史那小子那么坏?”
在二伯母旁边,二伯中等身材,皮肤微黑,生得方脸庞,看着让人觉得憨直。 二伯什么都好,唯一问题就是智商比一般人低些,据奶奶说是二伯小时候被人敲了棍脑袋导致的,本来还挺机灵的。 也因此,现在二伯家管事的,是二伯母。 这时二伯只是皱眉,一直摇着头,并没有说话。 “刘家人是不行,一肚子坏心眼,孩子都被带坏了,刘书史本来挺好的孩子……” 奶奶越说越气,说完后,这晚是一宿没睡觉,在床上辗转反侧。 隔天,奶奶一大清早,就乘车去刘书史的家。 “你们不会教孩子,我来替你们教!”
奶奶发飙时,是这样说亲家的。 …… …… 奶奶外出后,黄美怡心事重重,在上午找了个时间,悄悄找到严六堡,详细问了表哥对她做了什么。 她主要是担心严辞的话有所遗漏。 毕竟是她女儿,要是真出事了,后悔都来不及。 而黄美怡也奇怪,严辞怎么对这种事情都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当然,想不明白,她就认为儿子是从书上看来的。 此刻,严六堡听到妈妈疑惑,一五一十告诉了妈妈,说只是被抱了下,碰了身体,不是要紧的地方。 听到这儿,黄美怡松了一口气,又对女儿说:“那表哥给你看了什么电影啊?你又都看到了什么?”
严六堡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了,说着说着,她脸蛋莫名有点发烫。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点破事。 但她第一次看到那过程,世界观冲击非常大,幸好有马赛克,没那么直白,不过现在脑袋也都是有些懵懵的。 黄美怡听了,瞬间傻眼了。 这事儿,就闹心! 按我国传统家庭教育,家长不会和子女开口说这些。 可是黄美怡想着女儿都看过,不说更麻烦,再不好意思,也得和女儿普及下相关知识。 当然,过程她没有敢讲太详细。 不过严六堡就是这一天,视野开阔起来,知道了人类的文明,是怎样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 毕竟乡下获得知识的渠道匮乏。 严六堡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好奇地问:“妈妈,那样就会生下孩子?”
“对。所以女孩子要洁身自好,保护好自己。”
后面,黄美怡不想多说。 可偏偏是黄美怡这羞赧的表情,让严六堡更加好奇。 黄美怡已经感觉说太多了,想到此为止:“好了,不说这些了,反正你记住,下次遇到这种事,你一定要告诉妈妈和奶奶。”
“嗯。”
严六堡垂眸,努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 入夜,月亮高挂天边,照亮了窗格。屋外风很大,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音。 严六堡躺在床上数着羊,半天睡不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有点让她茫然。 不知为何,看着严辞在身边,想着那些糟糕的画面,她心脏有点扑通扑通跳,不过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最后她侧躺着,听着风声,看着月光从窗格照入,落在严辞的脸上。 严六堡一直静静看着严辞的脸,眼神更加空茫。 她想起了很多事,从最早的记忆画面开始,和严辞一起玩闹,一起吃饭,一起过家家,一起长大,一直到最近半年来,严辞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却给她特别喜欢的感受。 最后这些都变成了她的睡意。 可能是因为从小习惯了忍耐,所以发生今天这样的事,除了开始的惊慌失措,现在她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波澜。 要说恐惧,也因为家人的支持消散了,特别是在严辞身边,连黑暗也感觉不再那么可怕。 此刻看着严辞熟睡,一副安静的样子,严六堡也很犯困,轻轻把脑袋靠在严辞的胸口,微闭的眼睫毛闪动着月光。 …… 三天后,严兰根才被警察放出来。 严辞是不着急,奶奶也说要给一个教训,同样不急,所以才一时没去交钱要人。 这天回到家,严兰根骂骂咧咧,满嘴脏话,奶奶正在气头上,听到这些脏话,顿时拿着棍子追着严兰根打,臭骂了一顿: “你这个没出息的!闲的没事干是吧?让你去赌!”
严兰根忿忿不平地说:“我输了那么多钱,得赢回来!我赢回来,以后就不赌了。”
“你这没出息的!能赢谁?”
严兰根嘴巴一撇:“我那是运气不好。”
奶奶没忍住,苦口婆心地说:“别再赌了,那些钱当买教训了,你非要把家都败光才满意?”
严兰根知道和老人家说不通,连连点头:“行了行了,我保证不赌了!”
“你嘴里能有一句靠谱话吗?”
奶奶唉声叹气,拿小儿子没有丝毫办法。 严兰根见状,又笑呵呵和二伯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屋子里。 此时此刻,严辞站在屋子门口里,等待父亲,看着父亲到来,忽然说: “爸,你过来,我和你说一件事。”
严兰根愣了一下,走了过去:“什么事?”
“你被抓,是我报的警,” “嗯?”
严辞点头:“对,你没听错,就是我报的警,以后你再去,我知道了,会再报警。”
严兰根傻眼,随即一脸震惊地说:“儿子你疯了?你嫌我们家钱太多?我被抓被罚多少钱,你知道?”
严辞说:“爸,那你知道,你去赌,我们家又输了多少钱?”
严兰根脑袋有点炸,想不通,不由看向黄美怡:“黄美怡,是不是你唆使儿子?”
黄美怡骂道:“你个王八蛋!你自己干坏事,居然能怪到我身上?”
严兰根龇牙回嘴:“你这个女人,天天给我儿子说我坏话,你看你把我儿子教成什么样了?儿子不和我亲了,还让人抓我?”
黄美怡冷笑:“严兰根,你倒是知道儿子不和你亲。”
严兰根听了,要气死了,瞪着眼:“你不停说我坏话,让我们家整天鸡犬不鸣,你就高兴了?”
夫妻两人吵架,争锋相对,院子里气氛紧张。 严六堡和严幼莹两个小孩都看傻了,大气都不敢喘,感觉十分煎熬。 严辞见了,真心无语。 大人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嘴巴不干净,不过人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再正常不过。 在旁边,严幼枝劝架:“叔叔婶婶,别吵了,大过年的,多难看啊这!”
二伯母也说:“好了好了!算了算了!都各退一步!”
“走开!”
严兰根好笑地说,“我被关了几天,有人管过我吗?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没有家人。”
奶奶在旁痛心地说:“你说什么混账话!我还没死呢!”
严兰根呵了一声,自嘲:“实话呀,这一家,就我是外人。我输了钱想赢回来,妈呀你不该支持我吗?前些年,我没赚钱吗?哪有一直输的道理,我该转运了!”
严辞有点无奈说:“爸,你知不知道,赌桌上有老千?”
严兰根摇头,不信邪:“什么老千?这些手段我学了,有老千,我还看不出来?我就是运气不好!我赢回来,保证不赌了,人不能一直这么倒霉吧!我觉得我下次一定能赢!”
“不是倒霉的问题,十赌九输,爸,你越去赌,就越陷入泥潭里!”
“儿子你还小你不懂!等我赢回来,就不赌了,我输了那些钱,都是我辛苦赚来的……我不甘心啊,你老爸也不比别人笨。”
严辞一听,脑海里浮现前世初高中时候,父亲越欠越多的赌债,甚至是借了高利贷。 想到这,他忍不住叹气。 唉,赌狗真不得好死,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父亲一点也没发现,他在渐渐陷入泥潭里。 “爸,你真要去赌吗?”
严辞轻轻摇了摇头。 严兰根蹲了下来,语气也缓和下来,说:“我的好儿子,你信爸爸好吗?”
严辞无奈,最后笑了起来:“爸,行,你去赌吧,我现在就要妈和你离婚,我和妈妈妹妹一起过,你一个人逍遥快活吧。”
“儿子,你在说什么?”
严兰根听到这里,脸色发白,顿时喘不过气来,“爸从小到大没打过你吧?爸不疼你吗?你居然说不要爸爸了?”
严辞有点无语,当父亲的,不打他就是爱吗?这爱太简单,以至于他居然差点没察觉。 这时旁边的奶奶眼睛微含着眼泪说:“你再去赌,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严兰根真没想到,这次闹得这么大,看着眼前儿子,再看着旁边的母亲,脸色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