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遇从乔橙那出来就往苏家赶,一到家就看到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等他。苏景遇打了招呼,顺手把一个抱枕放到老爷子身后,乔橙说老爷子现在坐着的时候老是坐不直,所以特意给他准备了靠背,让他坐的舒服一点。老爷子起身让苏景遇放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放松了不少。“爸,你找我什么事?”
看老爷子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苏景遇自己在老爷子对面坐下,开口问了一句。苏老爷子人坐在凳子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没有看苏景遇,说,“我可以原谅乔橙。”
“真的?”
没想到老爷子能这么快释怀,苏景遇的心里好像一下子就轻松了,眉目也跟着舒展开来。“嗯,但是我原谅她有一个条件。”
苏景遇刚高扬起来的情绪就有点失落。“什么条件?”
他想过,如果老爷子提的条件不过分,能让橙橙被原谅,他是绝对乐于去做的,可是就怕老爷子提的条件是他无法做到的。“我可以原谅乔橙,但是你必须跟她分手,不能和她在一起。”
显然,老爷子说出这句话,也是用了极大的勇气,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平静,而且看起来脸上也没什么神采。“为什么?理由呢?”
苏景遇没想到老爷子会提这样的要求,又是伤心,又是无奈,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情绪,因为老爷子的一句话再次陷入低谷。他的睫毛一直低垂着,满脸的低沉,连发出的声音都那么无力,背靠在沙发上,手拖着额头,样子看起来十分颓废。“爸想过很多遍,她终究还是配不上你,爸去调查了她的身世,一个在别人家养大的丫头,根本就配不上你,爸不可能让这样的人做我们苏家的儿媳妇。”
这话说出来有点残忍,苏熹之自己也知道,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要娶这样一个人,他就觉得委屈了苏景遇,而且发生了这些事以后,就算他知道那孩子不是什么坏人,让他继续跟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让她从爷爷变成喊他爸,想想他就觉得受不了。“爸,你忘了当初景岚的教训了吗?我以为经过那件事你不会再跟我说什么门当户对,怎么你还是这个样子?”
苏景岚的事情,在苏老爷子的心里始终是一根刺,苏景遇这话一说出来,苏熹之就变了脸色,两只手也握成拳头攥在一起。“景岚是景岚,你是你,儿子,爸不是说就一定要门当户对,嫌贫爱富,如果你再去找另外一个女人,就算她家里条件很差,只要你喜欢,我也能同意,就是乔橙,那个人就是不能是她。”
“爸,你口口声声说原谅她了,这叫什么原谅,你可以不在乎别人家庭贫富,为什么你就非要嫌弃她呢?”
苏景遇的脸色从老爷子说明不让他和乔橙在一起开始就非常不好,整个人处于情绪都要崩溃的边缘,现在老爷子连个理由都说不清楚就否定乔橙的存在,更让他觉得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我已经原谅她了,但不意味着我可以接受她继续待在苏家,不管事情怎么样,她曾经喊我爷爷是事实,现在怎么能突然又变成喊我爸了?这种事,简直就是荒唐。”
眼看着苏景遇的态度不对,老爷子火气也跟着上来了,本来嘛,他能选择原谅乔橙已经非常的不容易,现在还得同意让她嫁进苏家,做苏景遇的妻子,他的儿媳妇,简直就是胡闹,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睛里,想怎么样怎么样。苏景遇知道,面对老爷子的质问他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他知道这个转变对于老爷子来说并不容易。他挠着自己的脑袋,叹了一口气,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结果一起身,头猛的就晕了一下,他只好扶着沙发的扶手又坐回去。“景遇,你怎么了?”
老爷子看苏景遇脸色苍白,好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以为是自己的话伤了他的心,忍不住问了一句。“我没事。”
苏景遇大力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恢复清醒一点,可是周身的细胞却好像被激活了一样,头疼的越来越厉害,他只能咬着牙,强忍着。如果有可能,他真想站起来马上离开,因为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在老爷子面前发作,可偏偏头晕的厉害,疼的剧烈,他根本就站不起来,如果硬来的话,恐怕一下子就跌在地上了。“我不让你和她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苏老爷子喃喃着,看着苏景遇在他的面前低垂着头,额头上不断有汗冒出来,他偶尔抬头,就能看到他的眼睛也是血红的,苏熹之突然觉得这种情形好像有点似曾相识,好像景岚那会儿……,想象又觉得不可能,景遇看起来那么健康,不会的,他应该就是因为乔橙的事在伤心吧。“爸,你先去休息吧?”
现在不是讨论他和乔橙的爱情的时候,苏景遇没算到头疼症会在这个时候发作,如果再和老爷子讨论下去恐怕就会瞒不住了,可是现在他又动不了,只能让老爷子先离开。“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谈吗?景遇,爸养你这么大,一直对你要求很严,爸都知道,可是你的婚姻大事,爸也从来没有干预过不是吗,之前你找那个什么叶家的小姐,爸也不是很喜欢她,可是爸到最后不也没有反对么,就是乔橙,爸现在实在是不想看到她,你就不能满足爸这个心愿吗?”
苏熹之说这段话的口气已经近乎是哀求了,他是个爱面子的男人,可是乔橙的出现不只是让他丢尽脸面,而且现在可能还要影响到苏家,他实在是不得不阻拦。“你先去休息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苏景遇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出这段话,他咬着牙,从衣服口袋里找到止痛药,然后顾不上数个数,也顾不上倒水,直接塞进了嘴巴里。这个是柏殊然给了他应急的,平时乔橙在的时候从来都不许他吃,可是这会儿,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景遇,你是在吃药吗?你哪里不舒服?”
他的动作没有逃过苏熹之的眼睛,看到他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老爷子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我没事。”
苏景遇只是重复着这三个字,然后仰头让卡在喉咙里的药片全部都能走到胃里,嘴巴里是满满的苦涩的味道,难受的他差点就要吐出来。柏殊然好像说过这个是特效药,他几乎是数着数字,等待着疼痛消失,然后脑袋变成麻木的一团,好像用手敲打都不会有任何的反应。“景遇,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
“我真的没事,爸。”
乔橙在苏老爷子凑过来去查看他的状况的那一刻抬起头来,虽然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脑袋好像确实是好像没有刚刚那么疼了,但是眼睛里的血红却还没有消退。“可是你看起来非常不对,你告诉爸,你到底怎么了?”
精明如苏老爷子,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不对劲。“我真的没事,就是刚刚一阵头疼,现在已经没事了。”
“头疼?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有没有去做检查啊?医生怎么说啊?”
苏老爷子已经忘记刚刚自己还在盘问苏景遇,要他和乔橙赶紧分开的事,只是不停关心着苏景遇的身体。“爸,我真的没事了,就那么一下,你看,现在已经正常了。”
头没那么疼了以后,苏景遇从沙发上站起来,为了让老爷子放心,还在原地走了两圈,确定老爷子的眼光没有那么多的怀疑之后,才重新坐了回去,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没事就好。”
刚刚那一刻,苏老爷子知道自己差一点就想到别处去了。“爸,橙橙的事,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她来苏家的事,真的是我当时的一时糊涂,是我的错,我不希望你把这个错误全部都怪到她的头上,她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你想想她的好行吗?”
苏景遇的话几乎已经算是苦口婆心,他知道其实老爷子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也告诉自己,要有足够的耐心去等。苏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坐回面前的沙发上,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般。“我再好好想想吧。”
最终,老爷子只给了这么一个答案。苏景遇不敢再强求,什么都没有再说。他一直都相信,老爷子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老爷子现在不待见乔橙,这个坎是因为他才起来的,所以也一定会因为他而化解,他就耐心的等着那一天,等待得到老爷子的祝福之后再好好的跟乔橙在一起。“那我先回去了。”
害怕头疼再次发作,苏景遇不敢多做停留,跟老爷子打了招呼就去自己的房间了,不管怎么说,今天能有这样的谈话已经是进步。好多事情,如果催的太急,反而会起反效果。他给乔橙打电话,说老爷子已经原谅她了,隔着话筒他就能感觉到女人的兴奋,她几乎是喊着接完了电话,声音里还有哭腔,苏景遇知道,那也一定是因为兴奋。“那我们的事呢?爷爷有没有说什么?”
乔橙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期待。“他说会考虑的。”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乔橙还是很高兴,只要老爷子能够原谅她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