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摇摇欲坠,道德?真相?对错?皮囊?除了爱你,都是虚妄。不要怕,交给我,我带你走出这无尽深渊。“穆然,洗好了吗?”
江承瑜站在门外,这孩子,都洗了起码一个小时了,那水早都凉了吧,还不出来!门缓缓打开,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衬得皮肤越发苍白了,头发湿哒哒的搭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被雨淋湿了的小狗。“来,我给你……”江承瑜刚准备把少年带到客厅给他擦头发,就瞥见了他后腰那一抹鲜红。“你受伤了?”
少年怔了怔,侧身想正对着江承瑜把自己的背部藏起来,江承瑜却毫不犹豫的拉住了他的手臂,拉扯间,少年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别动,让我看看。”
穆然不动了,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江承瑜,江承瑜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也没有人想去捡。江承瑜一点点拉开少年的衣服,隐约可见少年得腹部和腰部,之前她一直觉得他是个羸弱的少年人,没想到,身体倒是比自己想的好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江承瑜的动作太慢,所以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和暧昧。然而随着更多身体部位的暴露,愤怒渐渐的代替了所有的尴尬和暧昧。年代似乎有些久远得不知名的伤口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少年白净的身体上,还有一些青紫的勒痕和瘀痕,未婚夫何霄说过,他受了虐待,是什么样的虐待呢?江承瑜感觉脊背发凉,颤抖蔓延到指尖,渐渐向全身蔓延。江承瑜缓缓将衣服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走到了穆然的身后,可以看到少年整个背部,细长而又狰狞的伤口,一个对称的Y,从少年两侧肩胛骨蔓延到尾椎骨,伤口很深,划的刀口很平整,伤口大多已经结疤,中心处切口很大的地方很明显被缝合过,应该是他刚被救出来时在医院缝合的,不知道是不是洗澡撕扯到了伤口,现在这个Y形伤口大都渗着血。“这是……”江承瑜说到一半,反应了过来,他看过连环凶手的报纸,每个受害者背部都有一个对称的洋文字母“Y”,媒体和警方猜测是凶手的某种标识或者是他名字里的字母,所以,作为受害人,即使侥幸被救出来了,身上也还是会有这个伤口,也是……正常的。正常个屁!江承瑜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不行,她是个名媛,她要有教养,忍住!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跑进浴室,掀开垃圾桶,翻开了上面少年刻意遮盖血迹而丢的衣物,下面便是一条条带血的布条。“身上带着这样的伤口,让你洗澡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江承瑜的声音太大,背对着她的穆然显然被吓到了,没有回头看她,反而整个人所得更紧了:“脏……怕你,怕你不喜欢我。”
江承瑜又想到了他昨晚明明怕得不敢一个人睡觉,却也不打扰她,只一个人缩在她的门口睡了一夜。身上有伤也要遮遮掩掩怕被发现,怕被人嫌弃。明明叫他先吃,可是自己没坐下来也不敢先动筷子,坐凳子也只敢小心翼翼的沾一点边缘……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把他养成这样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性格啊?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了江承瑜的心脏,让它隐隐作痛,却不敢细想。“你在害怕什么呢?”
江承瑜边说边向少年走去,拿起一旁的衣服披到他身上,然后从后面环抱住了他:“你不要害怕,不要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外物,在我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脱了衬衫的纽扣,将伤口整个暴露出来,背对着江承瑜,等她给自己包扎。江承瑜看着那些狰狞可怕的伤口,拿着镊子半天没动静。穆然等了半天不见江承瑜有动静,便扭头过来看她,眼中满是疑惑。“疼吗?”
少年收回目光,低着头,缓缓点了点脑袋。利器划开肌肤,哪有不疼的呢?那其他的呢?江承瑜的目光落到其他无数的旧伤上,最终也没有问出口。——他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像刚才她吼他那样,缩着身体去承受无端的打骂和嘶吼?蘸着药水的棉球落在撕裂的皮肤上,少年不自觉的往前躲了一躲。江承瑜面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她抬起手臂拿袖子擦了擦,然后顺势按住了少年的肩膀:“不许动。”
处理了伤口,又用纱布固定,江承瑜取出纱布卷,开始给少年包扎,双手环抱少年的腹部绕回来,一圈,两圈……身体不自觉向前倾,环抱的时候靠近少年人的肩膀,她看到了少年密而长的头发下面,露出的白皙耳廓。被莫名加快的分子运动,开始灼烧空气,灰尘甚至都在不规则的舞蹈,雀跃着欢呼,如盛开的蝴蝶花。江承瑜飞快扎上了纱布,开始埋头收拾医疗箱,不去看慢吞吞系衬衫纽扣的少年。只是叮嘱着:“伤口裂了,虽然不严重,这两天还是不要乱动,尽量别洗澡了。”
“嗯。”
佣人们都回家了,除了门口执勤的人,公馆只剩江承瑜和穆然两人,没办法,江承瑜只能自己动手收拾家务。经过门口柜子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少年的证件。这孩子居然比自己小了五岁呢,真是年龄的差距啊!“我继续收拾下屋子,等会做午饭,你…….自己玩会儿?或者看会儿报纸,画画也行,有材料。”
“好。”
江承瑜收拾完屋子后,便挪到了厨房,对着一架子食材开始犯难,这……做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
身体蓦然一顿,江承瑜惊讶的回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是自己刚刚太沉浸于做饭的思考中了,还是少年走路真的没声音啊?“你会做什么?”
“都会点。”
“还是算了吧,你伤口还没好,等你好了再说吧!”
江承瑜将少年推出了厨房。“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吗?”
“嗯。”
江承瑜将脑袋从厨房伸出来看了一眼,少年站在客厅挂着的那些画前。“12.7是什么?”
每一幅画右下角都有一个“12·7”“那是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
“对!”
少年继续在客厅走着,只是每走过一幅画,手都会轻轻抚摸上那些画的落款,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露出他坚挺的鼻子和清晰的下颌,他发白的淡唇轻轻抿成一条线,然后斜开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