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北滨刚一进屋,就看见屋中一个穿着苏绣月华锦衫的女子跪坐在矮几边,正聚精会神的煮着茶水,她抵着头,脖颈上有一圈白色的兔绒,衬得她下巴精致小巧,红唇艳艳,整个画面格外的赏心悦目。屋中茶香缭绕,陌北滨闭着眼睛,嗅了一下空气中飘散的茶香,挥退了身后的人,跨了进去:“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凌绫似乎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手中的茶具差点从手中滑落,凌绫自觉自己失态。连忙起身跪下行礼:“民女不知皇上驾到,民女有罪。”
“起来……”凌绫还未跪下,陌北滨便上前拉住了凌绫的小手,凌绫避了一下,所以陌北滨便抓住了凌绫的手腕,陌北滨眯了眯眼,却还是问声细语:“你……怕朕?”
凌绫顺势起身,眸光瞥了一眼房梁,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低声道:“初见圣颜,民女惶恐。”
“哈哈……”陌北滨心情大好,低头打量着凌儿的脸,将她略施粉黛的小脸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这张脸未免太过出色,就算他不动心都是假。凌绫并不怕外人打量,虽然她和凤丞相长着一张脸,但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扮男装的时候还是在脸上做了手脚,女装和男装在视觉上还是有相当大的差异的。“你这茶道不错,让朕尝尝你的手艺。”
陌北滨搓了搓手,走到踏上坐下,靠在几案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凌绫。凌绫领命,回到案几边,开始煮茶。陌北滨目不转睛的看着凌绫,那灼灼的目光让凌绫极为的担忧,暗处的某人会不会出来将这陌北滨一掌拍死。“你对朕的安排可还满意?除了皇后的凤栖宫,便数这永康宫的环境最好,我刚刚见你手冰凉的很,这里冬暖夏凉,最适合养身。”
凌绫将手中的茶水呈给陌北滨,道:“皇上,请用!”
陌北滨伸手接过茶水,然而,在两人的手指交换的刹那间,那玉器茶具突然滑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数片,空气中瞬间被茶香萦绕,陌北滨龙袍之上湿了一大块。凌绫看的清楚,分明是暗处之人搞的鬼,她咬了咬牙,跪地请罪:“皇上恕罪……”陌北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手滑了,还把美人吓成这样,他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俯身亲自将凌绫扶起,道:“别动不动就跪,也不嫌自己的膝盖疼,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朕不小心。”
“皇上,你……”陌北滨这话说的凌绫心中一阵一阵的发毛,也一阵一阵的恶寒,到了嘴边的奉承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而道:“您的袍子脏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陌北滨有些纠结的看着凌绫,在考虑这是不是今晚可以在这里沐浴入寝,然而,他正有这个想法,外面突然有一太监来报。“陛下,辛丞相有要事求见。”
陌北滨脸瞬间就有些不好,但是美人和正事相比,他还是选择了处理政务,否则文官该要弹劾了,反正美人就待在他的身边,难道还能飞走不成?陌北滨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凌绫,道:“你既然住在这里,搬来搬去也麻烦,折腾的你累。明日朕就让内务府送来皇贵妃的金印和正服。”
也不等凌绫如何反应,继续道:“永康宫的周围风景不错,你若累了可以去走走,就是记得别累了,多让人跟着,明日有空了再来陪你!”
陌北滨来了也没有待多长时间,便又走了,留了一大堆的恩赐。君宸确定人走了,才从房梁上跃了下来,看了一圈这永康宫的陈设和装潢,开始挑毛病:“墨翎还是太穷了,皇贵妃的寝宫就这么寒碜?这桌子用的什么木材?乌土木也拿的出手?还有这灯座,竟然还是青铜的。这茶具也不好,你也给他煮茶,也不怕降低了自己的手艺。还有这漆也不好……”整个内殿就没有一样是君宸看的上眼的,他嘴里批评不解气,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盏,啪的一声就扔在地上,抱怨道:“绫儿,这琉璃盏的色泽一点都不晶莹剔透,一看就是赝品!”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外殿伺候的丫鬟吓坏了,敲门询问,那架势似乎只要凌绫不回答,便会立马冲进来一般。“没事,你们不用进来伺候了。”
凌绫连忙阻止,瞪了一眼君宸,示意他见好就收。“哼!”
君宸轻哼了一声,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凌绫眨了眨眼睛,觉得此人甚是幼稚,跟着君宸的身后将这寝宫转了一圈,问道:“以前我没有注意,也没有见你的宸王府镶金嵌银的啊,这乌土木是桌椅用料的好木材,怎么你就一点也看不上了?”
“你还帮那老东西说话?乌土木比的上紫檀木?青铜虽然古雅,但是过于沉重,若是真的在乎你,舍得你被烛火迷眼?还要用这烛台灯座?夜明珠都舍不得拿出手,真是小气。镶金嵌银?绫儿,你的品位怎么和萧熠城一样低俗了?”
凤阁的装潢就是萧熠城一手监督完成的,可以用镶金嵌银来形容!君宸气氛,凌绫的茶艺他都没有见识过,陌北滨那老东西还想喝?想得美!凌绫暗叹,这人在炫富吗?她想起,五年前,有她的地方,屋子尽数是用夜明珠照明,亮堂堂的和白天没有区别。凌绫见这小气的男人斤斤计较,竟然和陌北滨吃醋,心中还是有些小得意,也有一些小感动,拉了拉君宸的袖子,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对我好,这墨翎皇宫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你宸王府的一分一毫?”
“最主要的是,陌北滨哪里有我爱你,最重要的是,我还年轻,能陪你走一辈子的路。”
“得了,你还有完没完了?我累了!”
凌绫拉下脸来,还和陌北滨较上劲儿了。“好,我伺候你沐浴更衣,然后……侍寝!”
凌绫老脸一红,警告道:“这里是皇宫,你别乱来啊!你别忘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等会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其实,你可以打扮成太监的,这样不用动用内力!”
凌绫坏笑!君宸的脸再次黑了,装太监?她将他当成什么了?这小女人欠教训!若不是考虑着地点不对,真得将这女人好好教训一番。君宸说话算话,一把抱起凌绫便往浴室而去,只不过他也没有做多出格的事情,见凌绫睡下,他才离开永康宫。他穿着一身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见侍卫似乎在搜查什么,眸子眯了眯,加快脚步朝行宫而去。君宸离开后,陌生的地方凌儿也不敢熟睡,朦胧间,似乎有人来,她警惕起来,却没有睁眼看,来人也没有惊动她,在床前站了一会儿,便有离开。来人走后,凌绫睁开眼睛,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正愁绪间,窗口突然射进一枚暗标,她手一扬,那枚暗标就落入她的指缝。凌绫取下上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线天解药”几个字。暗标上还带着两个小纸包,一个是一线天的解药,还有一份是什么东西,凌绫心中很清楚。凌绫也知道陌北瑜不可能轻易将一线天的解药全部给她,只是提醒她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不要忘了自己的命还在他的手中罢了。……倾寻背了一个小太监来的事情让不念极为的不解,缠着倾寻问道:“弟弟,你跑去哪里了?怎么带回来这么一个小东西?他怎么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有谁欺负你了……”倾寻将小男孩放在软榻之上,摸了摸还火辣辣疼的脸,出声道:“衣服!”
犹豫了片刻,转身对修竹道:“他发烧了,是我将他推到荷花池的。”
倾寻的意思很明显,人是他害成这样的,所以他不能不管,即便他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但是这件事另当别论。“小殿下,您自己先沐浴更衣吧,属下让人给这小太监更衣。”
只要主子没有任何安危问题,暗卫一般不会干涉主子的行动,所以刚刚小倾寻的事情,早已经有人禀报了修竹,因此修竹见倾寻背着这小太监回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觉得这小殿下比以前接地气了,还懂得关心别人了。这是好现象。倾寻点了点头,便将这小太监放在了这里,自己进屋沐浴更衣了。不念瞧了一眼这落汤鸡一样的小太监也没有多说什么,弟弟平安回来就好,于是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倾寻进入浴室。只不过没过多久,里面便传来了不念的吼声:“弟弟,你肩上的伤怎么来的,还流着血呢,被狗咬了吗?你在干什么?怎么不说啊?若是发炎可怎么好?不行,要上药才行!”
转而就是倾寻冷冰冰的逐客的声音:“你出去……”他们虽然是亲兄弟,但是倾寻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两人一起沐浴的。不念磨蹭了一下,见弟弟脸色不好,还是走了出来,两个小丫鬟正在给小男孩换衣服,只听那丫鬟道:“修侍卫,这孩子烧的厉害,要不要去请个御医来瞧瞧?”
修竹皱眉,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摇了摇头:“不用,徒惹是非,我去一趟太医院拿几幅治疗伤寒的药,你们去熬一些姜汤,而且殿下可不能受凉。”
“是!”
不念帮不上忙,便坐在一边看着那两个丫鬟给小太监换衣服,只不过她们脱了那小太监的亵裤时,两小丫鬟愣了一下,连忙将一边的薄被拉过盖在孩子的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惊慌。怎么是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