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戏,顾小可的确下了很多心思。蠢蠢的大学生怎么演?重点在于眼神跟小动作。没有经历过社会风霜的大学生,眼睛里总是透着一种洁净的光,她得把这股眼神给练出来。还有各种小动作,活泼讨人喜欢的姑娘,小动作普遍会很多,像顾小可那天天随遇而安的半瘫动作,一看就是社会老油子,这点她也得改。怎么演好大学生?那就先真的把自己当成大学生。夜里她睡在床上,脑海里无数的场景在扭转,顾小可在入戏。“19岁,顾小可,那时候你19岁。”
顾小可呢喃着默念:“你刚刚进大学,你还有光明的前途,你还有无限的可能性……那时候的你最爱谁?”
青青翠绿的树林,斑驳的光影,飞扬的青春,年轻的心,紧握着她皮肤的手,浅笑轻吟的情话,令人窒息的热吻。无数个画面在顾小可的脑海里穿梭,她一梦三四年,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在男女主角离组的七天里,风言风语俞传俞烈。也没别的主题了,就是先前的风声倒个方向,所有人可怜安心被顾小可污蔑,欺压,各个觉得顾小可心思叵测,自己做戏过敏,就为嫁祸给安心,是个十足的蛇蝎女人。所有人都觉得安心人特好,和煦如春风,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卑不亢,静静等待风声渐熄,是个情商特高的小可怜,被这么一衬托,顾小可更是跌进泥巴浆里的女人。化妆间里,化妆师已经替安心弄好了妆发,她一看镜子,里面的女人只要微微一笑,就全是楚楚可怜,能把男人的心魂全都勾去。化妆师一走,安心脸上的笑容骤然熄灭。“今天顾小可回来拍戏了。”
陈樱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我哪里不如顾小可。”
陈樱就站在她身边:“你强她太多。”
“为什么她总有那狗屎运霸着女主角的位置。”
安心的面色阴沉,声音仍然清脆,可是哪里还有一点清纯女星的样子:“不就是傍了个金主么,都五年了,就她那种没脑子的蠢蛋,金主还不腻?”
陈樱没说话。“先前散播些风言风语,但是太没意思了。让她过敏,她也没死。”
安心的眼神一沉:“只能说是不痛不痒,根本没办法撼动她的位子。”
一阵诡异的静默。“对了。”
安心的眼睑一抬,“你不是说,我有个什么狂热粉丝去砍了顾小可一回么。”
她撩起粉底盒又扑了扑粉,一脸的笑靥嫣然:“鼓励鼓励他,让他再试一次呢。”
陈樱的脸色变幻莫测,低声说:“如果被拖下水的话……”“瞧你。”
安心梨涡一显,甜甜地笑:“我说着玩儿呢。”
……男女主角再拍戏,工作人员都在等着看笑话。上次他俩拍戏让人印象深刻,这次好事群众聚集了很多,都嗑着瓜子准备嘲笑顾小可。但是乔乔今天一看到顾小可,就觉得她变了。妆发的确是难看得印象深刻,但她的身上生出了一种纯净的气质。以前的顾小可尖酸刻薄像流氓,今天的顾小可一歪脑袋,那厚瓶底眼镜就滑下了高挺的鼻梁,一双漆黑的瞳孔里,有一种流光溢彩的光芒。只一夜,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活灵活现,狡黠得像是一只小野猫。今天的几场戏,都是男女主角的互动戏,改动以后的女主角设定,是个狡猾爱吃豆腐的女流氓,就顾小可亲自评论说太生猛那种。“ACTION!”
乔乔本色不改,还是准备念数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却没想到顾小可一开口,居然全都是台词。顾小可撑在图书馆的桌上,微微一低头,厚瓶底眼镜就滑落了一大半,她微微一歪头,虽然几乎没化妆,但是唇角一勾,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小野猫儿在撒娇:“我眼睛进沙子了。”
这是台词。乔乔一愣,然后动动嘴唇说:“一二三四。”
顾小可勾着唇,探起身子,距离他只有三十厘米:“你帮我吹吹。”
“二二三四。”
这就很尴尬了。却没料到顾小可笑得眉眼弯弯:“你离我近些。”
乔乔不想听她的话,却不自觉被她引入了戏,真的离她近了一分。“你再离我近些。”
顾小可的脸距离他只有二十厘米了,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她漂亮晶莹的眼珠。只不过乔乔一个愣神的工夫,他的领口已经被顾小可扯住,她微微一探身,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轻轻地吻在他的额头上。女人的唇瓣很软,这个亲吻像是羽毛一样,轻柔地抚在了他的额头上。乔乔的心里“咯噔”一声,一抬起眼,只看见女人的笑靥如花,她的眼睛很亮,眼神很深,像是真真切切地看着最爱的人。一边嗑瓜子的群众傻眼,都等着看这俩人吵架呢,怎么这对手戏拍得这么甜?总导演也愣了,本来扩音喇叭都拿好,准备臭骂这俩花瓶一顿,哪里知道这条戏会这么顺?不过七天而已,这个顾小可换了魂儿?乔乔经纪人面色难看,条约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跟女主角有太亲密的接触,不然那些小粉丝要爆炸。这虽然只亲了脸,却不是靠借位,是真真切切地亲了啊。他只要一想到之后会有的舆论,他就头疼。乔乔被顾小可看得恍神,她的眼神那么深,嘴角微微一牵,什么话也没说,但他就是从她的眼里读出了两个字:抱我。也不知道是被牵动了哪一根神经,他抱住她。整场戏一气呵成,足足抱了一分钟之后,导演才喊了一声:“卡!”
乔乔慌忙推开她,感觉自己是被鬼上身了:“奇怪……这条戏真的是这剧情么?”
他后知后觉地去翻剧本,哪有亲额头?哪有拥抱?这才发现这女人临时发挥了太多。一想到刚刚顾小可在念台词,自己在“一二三四”,乔乔就觉得尴尬,虽说他这演戏本来就是玩票,不用像开演唱会那样认真,但被顾小可那么一衬托,自己真像个弱智。一边的经纪人助理过来,又是一阵众星捧月。乔乔不耐烦地把他们都给支开了:“别吵我!我背台词!”
虽然不想承认,但乔乔真的被这女人带着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