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萨得死了?”
维欧拉站起来,眼里满是惊讶。雷恩点了点头。这是执政官格涅乌斯派人送来的纸条。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德萨得是自己特意留下的活口,明面上是为了从他嘴里撬出袭击的主使者,逼迫耐瑟长老团认罪。实际上,只有自己知道,德萨得掌握着一些奥古勒维大师堕落的内情。原想再过两天,在德萨得接受审判前暗中探视,也许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关键信息。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死了。正义教会的监狱是帝国最森严的囚牢,可能没有之一,德萨得如此重要的人物,卢斯佩尔想拿他的性命给教会立威,所以派了秩序之剑时刻看守,结果还是出事了。维欧拉见雷恩不高兴,便劝慰道:“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大仲裁官也不敢把红石公爵牵扯进来。”
雷恩一声叹气,没有多做解释。他坐回床边,忽然问道:“你觉得会是谁下的手?”
“肯定是红石公爵……”维欧拉下意识的回答,随即发现这跟自己上一句话互相矛盾。既然大家都知道袭击雷恩的幕后主使是红石公爵,正义教会也把事情影响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根本没有深入追究的意图,帝国上层各方也形成了默契,那么,红石公爵再杀人灭口岂不是多此一举?德萨得死在正义教会的监狱里,这无异于在正义教会的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么做,反而可能激怒正义教会。大仲裁官卢斯佩尔不是至高议会的成员,但他的实力、地位和权力,其实是胜过多数圣魂巫师的,仅次于帝国三巨头。正义教会掌控帝国司法体系,维持正义与秩序,在政治上秉承中立,却不代表他们都是没有脾气的好人。杀人灭口肯定会得罪正义教会。以红石公爵的智慧,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愚蠢之举。“难道不是红石公爵干的?”
维欧拉一头雾水,疑惑道:“可是除了他,还有谁有杀人动机呢?正义教会的监狱有秩序之剑看守,能够在那么多传奇圣剑士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杀死德萨得,至少要圣阶超凡者,圣魂巫师的嫌疑最大……”“如果真的是红石公爵要下手,他为什么等到今天?”
雷恩也提出一个疑问。“也是……”维欧拉更加迷惑了。德萨得已经被囚禁两天,正义教会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话,两天时间绰绰有余,就算要留下一些口供等到将来再用,红石公爵现在才灭口也晚了。德萨得被抓的第一时间,红石公爵肯定就知道了。没道理他考虑了两天才决定动手。“会不会是有人栽赃,故意让红石公爵和正义教会结怨?”
维欧拉做出猜测,忽然看向雷恩的目光中产生几分怀疑。如果说谁有动机这么做的话,雷恩绝对是第一个。虽然这两天雷恩都陪在自己身边,但是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分身雷斯林,神出鬼没,实力深不可测,也许能做到潜入正义教会的监狱干掉萨德得,还不会有人怀疑到雷恩头上。雷恩哭笑不得,“不是我干的,雷斯林已经回摩都了。”
布奥央司不知所踪,为了防备这个仇人跑到自己的领地里报复,所以让雷斯林回去镇守格拉摩根。“我就是随便一猜。”
维欧拉捂嘴轻笑一声,“不是你,会是谁呢?”
雷恩也陷入深思。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迷雾重重,连自己都无法看清真相。可以肯定的是,德萨得绝不是因为有可能把红石公爵拖下水而被灭口,他的死因必然跟奥古勒维大师的堕落有关。换言之,杀死德萨得的人,一定也知道奥古勒维大师堕落的内情。红石公爵依然是头号嫌疑人,但是极有可能不是他干的,因为时机不对,他要动手的话不会等到今天。既然今天能杀了德萨得,那么两天前也可以,几乎不太可能是监狱防卫过于森严,直到今天才有动手的机会。顺着这个思路考虑,有两种可能。第一,杀人凶手之所以今天动手,是因为刚得知德萨得被抓住审问。第二,对方当天就知道了,但是需要时间做安排。比如真正有实力动手的人不在诺斯瑞尔,而是在很远的地方,花了两天才赶到;也可能是下手的人实力并没有那么强,未到圣阶,所以要做一个周密的计划,等待时机,最终成功杀死德萨得。两种可能的概率五五开。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凶手一定是那种对帝国时事并不太关心的人,否则德萨得被抓这么轰动的事情,不会过了两天才知道。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凶手不在诺斯瑞尔,所以耽误了两天才动手的可能性更大。雷恩很快把思路理清楚,起身道:“我去一趟正义教会。”
“嗯。”
维欧拉帮他整了整轻甲和披风,像是妻子一样温柔,“快去吧,我等你回来一起休息。”
“好。”
雷恩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打开传送门走进去。传送门的落点在诺斯瑞尔东边城区的上空,雷恩从中走出来,悬停半空,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座宏伟威严的建筑。这里就是正义教会的总部——正义法庭。正义与秩序之神提瑞尔,祂拥有“正义”、“秩序”、“法律”、“守护”、“仲裁”等神职,祂的信徒掌控着帝国的司法体系,这座正义法庭既是帝国法律的象征,也是提瑞尔在凡间威名的体现。正义法庭的前面,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塑。它通体以黄金铸成,整体是一个天平,天平中间的支撑轴是一柄剑,剑尖朝下,插在一本厚厚的法典中心,而法典又摆放在数米高的基座上面,翻开的那一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正义教会的教义,以及帝国最重要的几部法律。这是正义之神的圣徽法典天平!一股浩瀚威严的神力从圣徽散发出来,让人不忍不住顶礼膜拜。雷恩用全视之眼扫了一遍,发现正义法庭跟魔法女神的真理神殿一样,很多地方被神力笼罩,全视之眼无法看穿。一辆马车在瑞克禁卫军的围拱下,沿着街道,从荷宫的方向驶来。队伍前面的掌旗官高举着方形战旗,旗面上绣着代表帝国执政官的双头鹰,所过之处,夜晚街边的行人纷纷避让。格涅乌斯正坐在车上。雷恩等待了一会儿,队伍抵达正义法庭,他才解除隐身降落下去。瑞克禁卫军察觉有人从天而降,立刻戒备起来,见是雷恩才放松警惕,让他靠近执政官的队伍。格涅乌斯下车朝他微微点头,神色严肃的说道:“雷恩,正好你到了,我们一起进去。”
两人绕过法典天平圣徽,踏上台阶。一位正义教会的“仲裁官”已经在门口等待,“执政官阁下,雷恩议长,请跟我来。”
“西塞尔,到底怎么回事?”
格涅乌斯出声问道。雷恩也认得这位强大的圣剑士。正义教会内部等级森严,由最低级的圣剑侍从培养起来,成为正式的圣剑士,才算进入教会的职级序列。新晋的圣剑士要经过多年训练,熟记帝国法律,践行教义,实力达到中阶,并经过一系列的考核以后才能晋升为“行刑者”。行刑者在帝国拥有执法权,身兼法官与处决者,清除罪恶,维护正义与秩序,一般担任某个教堂的领导者。雷恩穿越之初在隆杉德见到那个圣剑士,就是一个行刑者。正义教会的两大武装力量之一,白银之手剑士团,每个成员都是从行刑者中严格选拔。行刑者再往上晋升是“审判者”。审判者几乎都是传奇圣剑士,负责一座城市的正义神殿运行,以及管辖范围内的法律与秩序。正义教会的最强武装力量,秩序之剑,就是从审判者中筛选。比审判者再高一级的是“仲裁者”。仲裁者已经步入正义教会的高层,他们通常是传奇高阶,担任白银之手或秩序之剑的指挥官,或是负责管理某个人类国度的正义教会,传播提瑞尔的教义,维护当地的法律秩序。正义教会的仲裁者有二十多位,其中四位晋升圣阶,拥有剑圣头衔。这四位剑圣被尊称为仲裁官。为首的卢斯佩尔独自享有大仲裁官之名,担任教宗,代替提瑞尔掌管祂在凡间的超凡力量。西塞尔正是正义教会的三位仲裁官之一,称号是“银辉之剑”。多年来,西塞尔一直作为正义教会在内阁中的代表,官方身份与内阁大臣同级,其实就是司法大臣。大地教会在内阁中也有相应的代表,由一位大主教出任农业与医疗大臣。所以格涅乌斯跟西塞尔很熟悉。西塞尔摇了摇头,一身白银铠甲的他没有戴头盔,沧桑而又严肃的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沉默了几秒钟才回道:“我们还在调查,目前还没有结果。”
格涅乌斯便没有再问。雷恩一言不发,很清楚西塞尔为什么如此愤怒。德萨得的死对正义教会是个不小的打击。用来立威的犯人没了,计划被打乱,而且还是死在重重看守的监狱中,可谓颜面尽失。三人进入宏伟大气的正义法庭,穿过由一排排圣剑士站岗的宫殿,最后抵达一座防卫森严的白色建筑,从外形上看像是堡垒,全部用某种稀有的岩石建造而成,刻画着符文法阵,固若金汤。这里就是正义教会的监狱。进入堡垒内部,一队秩序之剑的圣剑士守在一条地下通道的大门前。西塞尔命令道:“把门打开。”
“是,仲裁官大人。”
几个传奇圣剑士伸手按在门上,注入圣剑士独有的心灵剑光,激发控制符文用力把门推开。西塞尔带着两人步入通道台阶。一路斜斜往下数十米,来到一座位于地底的监狱,四间独立的囚室出现在眼前。每间囚室都互相隔开,无法看见外面,但在外面的人却可以将里面一览无余,囚室的墙壁用魔法合金铸造,坚不可催,并在内部布置了多重用于隔绝传送、限制施法、干扰冥想效果的符文法阵。四间囚室有三间是空的,只有一间打开了大门。几个圣剑士守在门外。雷恩跟着西塞尔进去,看见了大仲裁官卢斯佩尔,他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穿着没有任何附魔的长袍,调躯体高度萎缩,四肢干枯,皮肤腐朽,脸部已经完全认不出来是谁,仿佛已经死去数百年。他顿时大吃一惊。德萨得的真实年龄将近千岁,接近传奇超凡者的寿命极限,但是生前的容貌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怎么才死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变成这样?“冕下。”
格涅乌斯行礼问候。卢斯佩尔转头过来,淡淡说道:“执政官来了,还有雷恩议长,你们都过来看看。”
格涅乌斯从进入囚室就一直在观察了。他看着尸体皱起眉头,“冕下,确定这是德萨得的尸体吗?”
“是他。”
卢斯佩尔点了点头,“我已经确认过了。”
他顿了一下,详细说道:“我询问过值守的圣剑士,事发之时,他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德萨得也一直在他们的视线中,没有离开过。”
“然后在一个恍惚间,他们突然看见德萨得倒地身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监狱里的符文法阵也没有被触发。”
“德萨得死后不到十个呼吸,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格涅乌斯神色凝重。这么离奇的死亡过程,绝不是圣阶以下的超凡者能做到的,甚至连圣魂巫师都很难完成。德萨得不是毫无抵抗之力的普通人,他是一位十八级奥术师,即使被剥夺了所有的魔法装备,关入限制施法能力的囚室,但是一身防护与抗性还在,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杀死的。更诡异的是德萨得的死状,仿佛生命自然耗尽,死后展现真实年龄的状况。什么样的法术能有这种效果?这时,卢斯佩尔敏锐的察觉到雷恩的脸色发生变化,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目光注视雷恩,问道:“雷恩议长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