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所有的媒体都开始争相报导,隋家药品出现质量问题,而且一开始还拒不接受检查的消息,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四处流散。这个几十年一直占领着最大市场份额的医药公司,如今就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力。网上的网民们也开始沸腾,隋氏一度上了微博热搜榜第一名,阅读量达到五个亿。而线下也有人开始抵制隋氏,到公司门口去拉横幅,泼油漆,隋氏一时是声名狼藉,说是全民公敌也不为过。隋千歌以为有了隋承轩回来坐镇,所有不好的事都会慢慢地消散。然而,事情却超乎她的所料。等她在网上看到新闻的时候,才猛然察觉到,隋家居然已经困难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在婚房里和裴千夜腻腻歪歪,那股新鲜劲还没过去,所有的心思都在琢磨如何当好一个贤妻良母,所以和外界接触的不多,家里也没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她。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时候了。她心里一跳,赶紧给家里去了一个电话,是隋夫人接的。“妈,最近家里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电话刚一接通,隋千歌就对着电话急切地问道。隋夫人的语气显得有些遮遮掩掩,“没,没什么事啊……”做家长的,始终不愿意让子女知道家里的困境。隋千歌深吸了一口气,“新闻我都看到了,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哎呀那都是媒体捕风捉影的而已。”
隋夫人死不承认。隋千歌却知道,隋夫人越是这个遮遮掩掩的态度,就越是证明问题很大,顿时也急了,“妈,我还是不是你女儿,还是不是隋家的人了!你们不能什么事都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非要让我拿出证据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隋千歌又继续道:“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不能继续度过吗?虽然我不想继承家里的生意,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关心你们,不关心公司了,您明白吗?!”
半晌之后,电话那头传来隋夫人轻轻地啜泣声,“小歌……”隋千歌听得鼻子一酸,“咱们家,到底困难到什么地步了……”“公司的流动资金全部被套牢,那批有问题的药品被销毁了,资金收不回来,你爸爸这几天在联系银行,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周转的话,最坏的结果,就是接受收购,或是直接宣布破产……”“怎么会这样……”隋千歌只觉得脑子里一昏,头重脚轻,“前几天爸爸不是还说没什么问题吗?”
从公司出现问题,到现在,也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逼得公司几近破产吗……“小歌,咱们家是被人陷害了啊,以你爸爸的为人,怎么可能做不合格的药出来卖,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隋夫人说着,又难过地抹起了眼泪,“公司破产没什么,反正我跟你爸爸已经是两条腿埋进土里的人了,我就是担心你和你哥哥,你哥哥前不久才带了女朋友回来,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失去爱情的话,那我和你爸爸就算是死了,也绝对愧对你们啊……”隋千歌的贝齿,紧紧地咬着嘴唇,极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而抽噎声却从鼻子里泄露出来。此时此刻,她才惊觉,她是多么的自私,简直罪无可恕。家里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事情,父母每天都在为此奔波。而她呢,她又在做什么呢?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就为了和裴千夜谈情说爱。明知道家里有困难,在隋承轩回来以后,她就没再过问过,也没想过要回去帮忙。她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女儿。隋夫人那边还在继续担忧地说道:“而且你和千夜的婚期将近,现在咱们家这样,也不知道裴家会不会有意见……”一提到裴千夜,隋千歌的心里又是钝钝地一痛。有时候,她真的有点埋怨裴千夜了,埋怨他为什么要这么好,为什么就是让自己无法放手,为了她,她甚至连家里已经遭难了都不知道。爱得太深,就会成为恨的肥料。隋千歌勉强定了定神,对隋夫人道:“我等下回家,有什么事,等咱们一家人到齐了以后再商量。”
隋夫人期期艾艾地挂了电话。隋千歌把手机收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之后,快步拎起随身包,走到门口去换鞋。正在书房的裴千夜听到这响动,走出来问道:“你去哪?”
隋千歌心情不好,以至于语气也十分不好,“回家!”
“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裴千夜不解地问道,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抹黯淡。“裴千夜,你真是好样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通知我!”
隋千歌恨恨地朝他吼了一句,然后穿上鞋,飞快地就出了门。她暂时不想和裴千夜说话,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急忙忙地赶回隋家,父母和哥哥都在,隋千歌进屋的每一个脚步,都走得格外的艰难。“小歌,你回来了。”
隋夫人红着眼眶和隋千歌打了一声招呼。隋千歌麻木地点点头,看到父母脸上的衰败神色,顿时悲从心来,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而在隋千歌离开以后,听着砰的一声被大力甩上门的声音,裴千夜站在原地,心里有个地方轻微地痛了一下。他站在那里,眼神里的悲哀一览无余,却没有人看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千夜终于收敛了神色,而后也换了身衣服,紧跟着出门。裴家。裴正云已经端坐着等待裴千夜的到来,裴千夜到了以后才发现裴千臣也在。一时,父子三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大约过了两分钟以后,裴正云才看着裴千夜,像是要看进他的灵魂一般,“可以行动了吗?”
裴千夜一愣,才反应过来裴正云说的是收购隋氏的事,轻轻点了点头,“实际已经成熟了,隋家已经无路可退,如果隋承轩不想被债务逼得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接受收购是最好的选择。”
“千臣,你说呢?”
裴正云又看向裴千臣。裴千臣的薄唇勾起一丝若有似无地嘲弄,“二弟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二弟还有所保留。”
“什么?”
裴千臣继续道:“到目前为止,隋家确实很惨,不过据我所知,隋家的两个孩子过得却还是一样的滋润,特别是隋千歌,她作为隋家的女儿,却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她拍的电视剧,她出的书,都在正常地运行。”
裴千夜闻言皱起了眉头,“我们的目的不是隋氏公司吗?隋千歌和隋少谦不是我们的目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隋千歌这些年出书,又拍电视,赚的钱也不是一星半点,她还安然无恙,隋家就有了退路,大不了破产以后靠女儿养着咯,反正隋千歌那么有才华的人,又不是赚不到钱。现在多少名人的父母亲戚都是靠一个人养活着,鸡犬升天的,不要小瞧了隋千歌的能力。”
裴千臣的意思,就是要把隋千歌拉下水,一起搞臭,好让隋家再无退路,只能接受收购了。裴千夜的脑门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地汗珠。事实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拉隋千歌下水,所以,在处理隋家的事的时候,他特意用了一点办法偷偷将隋千歌给摘除干净了。现在隋家是众矢之的,但隋千歌的事业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也都是他暗中安排的。本以为裴千臣不会注意这么一点小事,不会把隋千歌一个女人放在眼里,没想到他还是注意到了。裴千夜下意识地捏了捏掌心,据理力争,“对付隋家,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在商场一向都是成王败寇,无可厚非。但是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去对一个女人出手?是,隋千歌是作家,很有才华,书也卖得很好,手头是有点小钱,但这些小钱根本就不可能挽救回隋氏,我们若是真的对她出手,从道义上说不过去。”
裴千臣闻言,嘲讽地嗤笑了一声,“真是可笑,你利用隋千歌的关系搞垮了隋家,现在却回头来跟我谈道义?”
裴千夜喉头一哽,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确实是做尽坏事,对不起隋家对他的信任,道义两字用在他身上,无疑是一种讽刺。可是,他成为今天的他,是谁逼的?他不是生来就这样,他是被自己的父亲和大哥逼成这个样子的!裴千夜不想说自己的委屈和无奈,他只是觉得疲惫,深深地疲惫。这个家从没给过他任何温暖,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想要逃走的想法,像是雪球一般,在心里越滚越大。裴正云适时地制止了兄弟两人的争论,“好了,都别争了。千夜,在隋家这件事上,你功劳最大,但是,功劳大也不代表你就有在我面前跟自己的大哥吵架的资本和底气了,明白吗?”
裴千夜像是一根木桩一样立在那里,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裴千臣观察了一下裴正云的脸色,而后又邪恶地笑了起来,“二弟,一个女人确实不重要,但是你如此地维护她,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你已经爱上那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