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长椅上坐下来,两人紧紧的十指相扣,如果可以,他们一辈子都不想分开。“什么时候走?”
安静地坐了片刻,凌莫南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他一直不太敢问的问题。夏优优的声音细若蚊蝇,“明天一早的飞机。”
“好,明早我去送你。”
“嗯。”
两人继续无言,握着的手,却都倔强地不肯放开。夏优优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把玩着自己小拇指上的尾戒,“你还记得吗?之前二哥有送我一颗香木戒指,说是保佑我高考顺利的。后来我把那戒指弄丢了,还是你帮我找到的。”
凌莫南微微点头,“其实我骗了你,那枚戒指一直在我那,只是我不想你戴着别人送的戒指,才一直没有还给你。”
“其实我多少都有些怀疑啦。”
夏优优吐吐舌头,强迫自己显得轻松一些,“后来我去网上查了戒指上的那一串铭文的意思,终于知道当时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了,想想还挺得意的。”
“有什么好得意的?”
“堂堂凌氏大总裁居然为我吃醋诶!多了不起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哦!”
“你喜欢,那我就天天吃醋给你看,各种花样,各种姿势。”
“好啊!”
夏优优兴致勃勃地答应着,突然想起来两人就要分开了,于是,突然又沉默了下来。要是她不是夏雅的女儿,要是凌莫南不是凌家的儿子,那就好了。两人在教堂里坐了很久,说的话却很少很少,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着感受着对方的存在,抓紧时间享受这最后的相聚。也许,明天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见了。每当想到这一点,夏优优的心就疼得厉害。他们只是想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呢?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教堂要关门了,凌莫南这才起身站起来,“走吧,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仍旧没什么言语。无奈,真的无奈。他们暂时都没有办法挣脱这重重的枷锁,他们没有办法忽略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旁若无人地相爱。他们还没有那么自私,没办法踩着亲人的鲜血去成全自己的幸福。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暂时分开。或许会峰回路转,也或许会江湖不见。过了今天,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个无奈的终点,也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停一下。”
在即将到夏家的时候,夏优优突然让凌莫南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她清澈的水眸祈求般的望着凌莫南,“凌莫南,我嘴巴里好苦,你请我吃一个棒棒糖好不好?”
凌莫南无声地下车给夏优优买了一支棒棒糖,圆圆的很大一个,五颜六色,一看就很美味。“谢谢。”
夏优优接过棒棒糖直接跳下车,“就在这里再见吧,还有几步路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好,路上小心,明天我会来送你。等我。”
凌莫南的车离开之后,夏优优站在原地,撕开棒棒糖的包装,明明很甜美的味道,她却吃得泪流满面,到最后嚎啕大哭。“总裁,既然您不想让夏小姐离开的话,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呢?”
看着不停往嘴里灌着酒的凌莫南,Tony忍不住问道。凌莫南自嘲地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Tony,你谈过恋爱吗?你觉得我怎么样?”
Tony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总裁,虽然夏小姐就要离开了,虽然我也跟了您好几年了,但您也不能因为这样,就退而求其次的改变性向,刚摘完一朵水仙花,就来掐我这把大葱吧?”
凌莫南兴许是已有了一些醉意,根本就不管Tony在说什么,自顾自地开始说道——“要是我想,我有一万种方法让她走不成,可是我做不到,不是我不爱了,而是我舍不得……”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她好不容易才和她的家人团聚,她那么渴望着能够像天底下所有的孩子一般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可刚团聚两天,爸爸就去世了,我不能让她连母亲也一并失去,Tony,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总裁您还是少喝点吧!”
Tony一边答应着,一边去夺凌莫南的酒瓶。他不能再喝了,明天还有好几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作为助理,Tony不得不在关键时刻约束一下老板的行为。凌莫南不悦地一把将Tony挥开,“你好烦!走开点,今天本少爷高兴,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这间酒吧今晚所有的账单都算我的!”
这略带孩子气的语气,很明显的说明一个问题——凌二爷已经喝醉了。Tony头疼地看着自家老板,下意识的想给夏优优打个电话。作为一个专业的神助攻,Tony觉得这时候把夏优优叫过来,让她看看凌莫南的样子,说不定她就舍不得走了。可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Tony主动放弃了——老板都说了,他要是想,有一万种办法让夏优优走不成,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就是因为舍不得,舍不得让夏优优在爱情和亲情之间二选一。既然这样的话,Tony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画蛇添足的好。凌莫南不管是在外应酬,或是家族聚会,在任何场合,都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很少有喝得烂醉的时候。第一次喝醉,就是和夏优优初见的那次。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天意吧,从来在酒桌上都是不倒神话的他,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就喝醉了,然后就拉开了与夏优优之间的故事。第二次喝醉,就是今天,还是因为夏优优。Tony感慨地想,老板人生中唯二的两次真正意义上的醉酒,都献给夏优优了。一次是开始,一次是结束。让人啼笑皆非。“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酒吧的驻唱歌手开始在台上弹唱,本来已经醉得瘫软在桌上的凌莫南突然抬起头来,旁若无人地跟着音乐嘶吼起来。“如果天黑还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眼睛,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这个时候,他早已忘记了自己豪门贵公子的身份,忘了自己是大公司老板,忘了脸面,忘了全世界所有的琐事杂事。此时的凌莫南,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为情所伤的男人。他也会难过,也会痛,也会喝得烂醉如泥。他只想跟着音乐嘶吼出自己烦闷的挤压了过多情绪的内心,就像是一只不小心掉进猎人陷阱里的雄狮。Tony见凌莫南实在是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怕被有心人拍下来,只得强行把他拖出了酒吧。凌莫南一边被Tony拖着走,嘴里还在唱着:“南山南,北秋悲……”“求您了,总裁,您别唱了,等下引来记者,看你明天起来不被自己给臊死!”
Tony强行将凌莫南塞入车里,“什么南不南北不北的,不就是南北供暖的阶级矛盾嘛,现在还没到冬天呢!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别嚎了!”
可是他一说完这些话,却突然地,想流泪…………“优优,检查一下证件,马上要登机了。”
第二天,A市机场,夏雅拎着箱子,转头对夏优优嘱咐道。夏优优抬手看了看表,离飞机起飞只有半个小时了,马上就要登机了。随便应了夏雅一句,夏优优的一双大眼在机场各个进门口瞟来瞟去,注意着每一个进来的人们。昨天和凌莫南约定好,他会来送她的。此时,应该也快到了吧?他从来不会骗她,也从来不会迟到的。离飞机起飞还有二十分钟,机场开始检票。夏雅不停地催促着夏优优,“优优,走了,登机了。”
夏优优没等到凌莫南,自是不愿意就这样登机,“妈妈,再等一下,再等十分钟就好。”
夏雅疑惑了,“你到底在等什么啊?等下就来不及了。”
“没什么,来得及的,妈妈,您去旁边坐一下吧,十分钟,十分钟以后我们登机。”
可是十分钟以后,离飞机起飞就还有最后十分钟了,凌莫南还是不见踪影。莫不是堵车了?夏优优掏出手机,手机上没有任何的短信,也没有任何的未接电话。就算是有什么情况,或是临时不能来了,凌莫南肯定会告诉她一声的,就算是他自己不方便打电话,也会让Tony过来带个信。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夏优优的心,开始有些不安起来。所有人都登机完毕,飞机就要起飞,机场的广播里,开始广播夏优优和夏雅的名字,催促两人赶快登机。夏雅想拽着夏优优往登机口走,夏优优却像是在原地生了根一般,怎么拉都拉不走。夏雅开始发起怒来,“夏优优,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要是不想走,事先就别答应,临上飞机了却不走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疼你,就舍不得骂你了?!”
夏优优抓住夏雅的手腕,祈求般地看着她,“妈妈,要不咱们改签吧,一个小时后还有一班航班,我们坐那一班,好不好?”
夏雅一开始并不答应,但机场那边已经在催了,夏优优又死都不愿意挪一步。无奈之下,只得同意改签到下一班。可等了许久,凌莫南依旧,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