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如此情绪异常,瞬间朝我改了你脸色,恢复了平常的淡笑之意,“我方才只是多愁善感了几句,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在这府中伺候太子爷也是挺好的。”
她又微微垂了眸,我也不再看她,可今日影儿的状态似乎与平常完全不一样,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一贯沉着稳定的影儿,今日会愁眉不展,如此多愁善感,完全与我先前认识的影儿是二个人。她渴望的自由又是什么?为何她口口声声会说她的自由此生无望?当她意识到自己失常之时,她的淡笑分明是在伪装,我敢断定,影儿的身上定有故事。影儿走后,我久久坐在桌前,心里反反复复的想着影儿的话。也不知纳兰珞是何时入的屋,只闻身后响起了她的一丝声音,“影儿姐姐来过了?”
我微微一愣,渐渐反应过来,朝身后的她反问了一句,“你看见了?”
她扬了扬手,笑着道:“这屋里有她身上的香味。”
有影儿的香味,她这都闻得出来,我故作深深的呼吸了一番,竟什么也闻不到。朝她一笑,眸中满是赞赏之意,“你这鼻子可真厉害。”
她朝我看了一眼,临桌坐下,提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像是有些渴了,几口水喝得较急,落杯后,这才回了我的话,“我如今虽然是一名婢女,但不要忘了,我也是大名鼎鼎的太医令之女,作为一名医女,自小就要闻各种各样的气味,然而对我们这些医学世家来说,嗅觉灵敏是与生俱来的。”
经她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味道。“那你也闻得出我身上的味道?”
我微微提起茶壶又给她添了一杯茶水。她抬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她根本不用刻意的去闻,只是闭眸静了一会儿,睁眸之时,她淡笑的说道:“你身上有一股淡香味,若隐若现,不过这种香味确实让我疑惑,我也曾察探过,你从来不用香粉,这种特殊的淡香味像是你身体里自然散发出来的,真的很特别。”
云先生所研制出来的香料确实可以盖过我身体里的淡香味。可是我又不习惯那丝浓郁的香味,总觉得浑身不自由。这些天便不再用那些香料,可是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又令我极其的危险。想到纳兰珞是女儿身,比起云先生的掩盖香味应该更有办法。我抿了抿唇朝她问了问,“那你知道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不让别人闻到我身上这丝香味?”
她有些不解我的话,眸光直直的看着我问道:“现如今天齐都己知你的身份,你还想掩饰什么?”
虽然我对纳兰珞仍抱有一丝戒备之心,可我却相信,当初害我之人绝不会是她。我便朝她说出了我此刻的想法,“你都说了,只有战天齐知我身份,当初想要害我之人也有可能会因为我身上的淡香味从而识出我,我的处境就会非常的危险。”
手上一紧,她有急切的握住了我的手,“那你可知当初是谁想要害你?”
我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我觉得事情并没有我想像的那般简单。”
她轻轻一叹,从我手上收回了手,抬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茶,才道:“我替你想想办法。”
我也轻点了头,陷入一团思绪之中,突然想到一事,转眸看向她,“对了,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纳兰珞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光有些深沉的看了我的一眼,“既然这般担心他,就自己去看看他,你能去,他一定很高兴。”
我垂了眸,不再语。是啊,也是时候该去看看他了,若是再逃避下去,只会令我越来越不敢面对他。经过皇陵一事,我一直都不敢去想清心里的那些纠葛,一直都在逃避心里的另一番感受。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一直都没法放下他,可也一直没法忘记我所受过的那些痛苦。甚至在大仇未报之时,我根本不敢再去掀起内心的那些情感,我害怕一发便不可收拾。毕竟我对傲恒有承诺,我对死去的外祖父有查清琉璃珠一事的使命,还有云雀,娘亲与子亚哥哥的死,我有复仇的责任。伴着这些思绪,我竟不知不觉之中走入了这书香殿之中。殿门紧闭着,外面守着的两名奴才告诉我,太子爷正在歇息。我无视他们的话,端着手里的甘露,入了殿。殿中很安静,刚入门就可以听到他若隐若现的呼吸声。我掀帘而入,屋里觉得有些闷热,隔着放下的床缦可以看到他连身上的被子也掀开了一些,定是睡梦之中觉得燥热。我便轻声的至窗口,将两页窗子轻轻的推开了来,有些凉意的清风迎面而来。回头的那一瞬间,床榻之上床幔随着窗外潜入的清风轻轻的飞舞,一瞬一瞬,隔着床幔依稀可见床榻之上一副俊美绝伦的轮廓,如沐春风,两眸紧闭,薄唇颜色偏淡,是他流血过多的原因,腿上的伤至今还未恢复。这一刻,我不忍吵到他,便蹑手蹑脚的放好手中的茶盘后,坐在桌前,静静的看着熟睡的他,心里有些思绪又开始走远。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静坐在桌前,就连床榻之上的他微微醒来,我竟丝毫不知。直到在愣忡之中留意到一双眸子正看向我这里之时。我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我吵醒你了?”
他朝我轻摇了头,微微蹭着身子,似想要坐起来。我连忙起身至他面前扶了他一把,只觉得他有些难受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应当是替我挡住的那一掌,伤得不轻,至今仍妨碍着他动弹。等他坐起来后,我便轻轻的将两头的床缦挽了起来,立在一旁。他看着我,眸中有情绪在流转,“你的身子好了么?”
我还未相问,他竟抢先问了我的身子,有些话哽在喉间硬是有些难受,只是稍微换了一种方式让我说出了口,“什么危险都让你替我挡了,我的身子能有多大事儿?”
他微抿了一丝淡漠的双唇,便不再语。“想喝茶么?”
我微微一问。他朝我点了点头,我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转身给他泡了一杯,他最爱喝的甘露清茶。他接过我的手中的清茶,轻抿了一口,重递回我的手上。我轻轻的放至身旁的小桌子上,回眸的那一瞬间,他的眸光依旧不离我,温润的视线一直锁着我。我低头从袖中取出那封封递向他,“林绡的信,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还给太子爷。”
他伸手接过我手中的信件,我随即弯膝跪在了地上,请罪道:“奴婢有罪,还请太子爷恕罪。”
这封信我自作主张打开了来,违背了他的意思,如今跪在他的面前也是想告诉他,往后不要再为我做这种事。他欠着身子伸手托住了我的手,将我扶起,面上虽是淡淡的笑意却越显沉重,“你何罪之有,这封信本就是写给你的。”
我微微起身,眸中看着他面上越显沉重的笑意。我感觉到涩痛,“是太子爷在补尝我么?”
他眸光一瞬不离的绞着我,手里的握着的那封信微微一颤抖,反问了我一语。“我还能有这个机会么?”
我心里自嘲一笑,这个补尝的机会是指什么?是指纳兰珞的一句话,既然回来了,何不忘记过去重新来过。如若事情真能这般简单,那么那些死去的人,也能因为一个补尝的机会而复活么?我淡然一笑,“有,奴婢今日前来,就是有一事要相求于太子爷。”
他转眸放下手中的信件,提了提自己身上的被子,眸光开始落在我的身上。“你知道的,你我之间本就不必这般生分,你有何事尽管开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