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让我如此心绪不宁。待到她哭声一点一点的化作哽咽之时,我将她抽开我的身子。她己哭红了双眸,泪水早已湿了面,一双泪眸怎么也不敢抬起来看我。我顺手抬起一块锦帕轻轻的拭在她湿润的面上,哽咽的问她,“这是怎么了?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经我这么一问,她连忙拭了一丝泪,抬起双目看向我时,唇边己泛起一丝勉强的笑意,“是云雀没用,每次一想到要离开小姐,就忍不住想要哭。”
我弯唇笑起,眸间却渐渐湿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额头,宠溺一语,“你若是不哭,那才不像我的云雀。”
她泪眸怔怔的望着我,面色己见苍白,“小姐会永远记着云雀么?”
我伸手轻轻的握住了她己颤抖的手,紧在手心,一刻也不放开,点头坚定的道:“当然,不管在哪里,你云雀都是我最好的姐妹,此生不变,就算到了黄泉,我亦不会忘记你。”
“嗯,云雀就算是到了黄泉,也永远不会忘记小姐。”
她不再抽泣,眸中也己以不见了泪水,反而笑了起来,笑得那般的自然,那般的心安。带着笑容的她将另一只手也附了过来,包住我们重叠的手,握得好紧,紧得我己经感觉到了痛意。我摇了摇她紧握着我的手拉长了声音道:“好了,我们不要再说这些生生死死,太不吉利,我们都得好好儿的。”
她朝我点头,笑得更加的美了。我猜她应当是心灵的某一处柔软被我的话给软化了。这个时候,我知道她一贯的性子,我得安抚她的心。她哭过,闹过,现在开始笑了起来,那就是雨后天晴,什么事也没有了。夜色很快就霸占了整个天空,轻浅的月光一屑千里,袭着东面传来的凉凉的山风,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屋里,整个屋里陪感舒适。用过晚饭,我在山间小道散了会步了。遇到几名平尼,大家之间的关系己经不以前些日子的僵硬,那些闲言碎语,是是非非,污秽之事己经再也听不到了。人言虽可畏,可日子一久,有些事情,有些话,大家的心里就己经净化了,再次记起,也就那么一回事,不会再像初听那些中伤之言的时候那般痛心难受了。“无忧……”身后似乎有人唤我,很熟悉的声音,也可能是我渐渐的己经习惯了无忧这个名字。我转身,只见妙玉向我招手笑脸跑来。我迈着几步迎了上去,“是你啊,妙玉。”
妙玉一边喘着气,一边上前来扶着我,突然面上的笑意有了一丝僵硬,问道:“怎么只见你一人,云雀呢?”
我笑着答道:“她在屋里忙,我见今日月色甚好,便独自一人出来走走,透透气。”
妙玉轻点了头,将我轻轻的扶至亭间坐下,眸光轻落在了我的隆起的腹间,“身子又重了。”
我抬手轻轻的抚在小腹之上,轻点了头,“是啊,又重了。”
妙玉突然望着我的隆起的腹间半响不语,只是直直的看着。我微微有些不解的拉了拉她的手问道:“怎么了,看着我肚子在想什么呢?”
妙玉面上恍然一笑,“我在想,你这身子还不到三月吧,竟如此重,我看怕是这肚子会窜出两个小家伙来。”
因妙玉的一语,让我心头微微一怔,轻抚在腹间的手又紧了紧,抬眸看向一脸笑意的妙玉,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两个?”
妙玉笑着朝我点了点头,“对啊,我方才记起了以前在山下之时,我家隔壁有一个邻居东嫂,她曾经就是你这样的,腹中孩子不到三月,身子就像五六个月那般重,有人就说她肚子里怀着应当有俩,后来啊,果真有俩,还是一对龙凤胎,家里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我的心里微微震动,因妙玉又惊又喜,甚至还泅出了不少的盼望之情。我曾幻想腹中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却从未想过,我腹中的孩子会有两个。经妙玉这一提醒,我又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也许还真如妙玉所猜测的一样。我抬眸感叹了一声,“若是真有两个,那就更好了。”
妙玉笑意更浓的接我的话,“等着吧,你心地如此好,佛祖会保佑你的。”
我轻点了头,欲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丝唤声,“妙玉……”妙玉闻言望去,不过多处像有人在唤她,她连忙起了身,“有人唤我。”
“你快去吧。”
我道。“那好,你多加注意些,夜间路不好走,切记要当心些。”
“好。”
心存着妙玉的话回到了屋里,想到如若腹中真是俩,那我就得多加把劲,多做些衣裳出来。在烛光之下,我便欣喜若狂的缝起衣裳来。突然门被人推开了,来的人是云雀。“小姐该喝药了。”
云雀端着一碗汤药递向我。我看着她手里端着的汤药,有些不解的问道:“我为何又要喝药?我的身子不是己好了么?”
云雀垂了眸,又微微抿了抿唇,“小姐,这是安胎药,为了,为了腹中的孩子,这安胎药要每隔几日服一贴。”
我微微点了点头,笑着笑问道:“可是母妃向你这般交代的?”
云雀抬眸看了我了一眼,神色好似有些不对劲,待我还未看清之时,她又低眸向我轻点了头。我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接过云雀手中的汤药,这一次,我发现手中的这碗汤药呈现浓黑色,那气味微微有些刺鼻,并不是我常吃的那几味安胎药。云雀见我有些迟疑,她便来推我的手,“小姐,快喝下吧,凉了可就难入口了。”
“可我觉着今日的药与平常有些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是小姐多心,只不过是小姐的身子一日比一日重,那自然安胎药也分月份来配制服用,小姐快喝吧。”
我觉得云雀说得有理,纵然味道难闻,但为了腹中的孩子,这些难闻的味道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抬手将手中的汤药微微一点一点的送入口中,喝在口中虽苦,可却微微甜在了心头。待我服下这碗汤药之时,云雀容色平静得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澜,带着陌生的口气与我说道:“小姐喝这味药是云雀特意为小姐配制的,有附子、木通、五灵脂、天仙藤、半枝莲、穿山龙、鳖甲和刺蒺藜,都是活血化瘀的良药,更有一味红花,小姐一喝下去,这孩子就不用再令小姐如此受苦了。”
我听她如此平静地讲着,一个不解的强烈念头闪过我的眼前。孩子,红花……不是安胎而是滑胎?我虽然不解云雀为何这般做?但我此刻根本就来不及相问,拼命的将手指伸入喉间,只想要将方才喝下的汤药全部都吐出来。我慌乱的想要吐出所有的汤药,可是根本就吐不出来。我该怎么办?静妃娘娘,我要快些去找静妃娘娘,她一定会有办法救下腹中的孩子的。这才刚欲起身,我竟发现双腿发软,意识也开始一点一点的陷入模糊之中。臂膀之上传来了一丝力道,是云雀紧紧的扶住了我,“这药的效力很大,一喝下去孩子必死无疑,不过小姐放心,不会很痛,忍忍,睡一觉就过去了。”
我用力的甩开她的手,一个踉跄重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之上,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小腹,目瞪眼前这个我一直信任,一直依赖,一直视为最亲的人,厉声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云雀哭了,扬着哭声道:“我不想让小姐生下这个孩子。”
我的腹间传来了阵痛,泪水凄凉悲痛的滑过眼角,连说话的声音都无法提起一丝气力,“为……为……什么?”
“小姐……”我感觉到云雀那惊痛的眼神在我的眸中越来越模糊,然而此时腹中也开始微微抽搐,是孩子要离我而去了的感觉。不要,孩子不要离开……求你不要离开娘亲……你是我的希望,是我生命,你若离去,那就是要了娘亲的命,娘亲求你,求你……模糊之中己见一片迷失白雾,耳边哭泣的声音模糊萦绕。我听着,像云雀的哭声。入耳之时,我的心在一片片地碎裂。直到我的双眸再也无法抬起,泪水掉落不断,湿衣冰冷,寒气入骨肆虐窜行,胸中漾起痛入血液的殇离。八月初三,再过半月便是我的生辰之日,再过一月便是我与战天齐成亲二年了。第一年因边疆的一箭一掌让我昏迷半年从而错过。然而第二年确实因为一场大火,在世人的眼里,我这个天之骄女,曾令多少女子妒忌的齐王妃在一夜之间被庵寺之中的大火烧得骨灰无存,从而也一并带走了腹中的孩子。那一夜,庵寺浓烟大起,熊熊大火直冲天际!一时间,人声鼎沸,呼喊声,泼水声,呼救声,此起彼伏,火势越来越大,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火势之大,根本无人可以进入进行施救。火势一直蔓延,几乎整个庵寺后院都笼罩在大火之中,所有的平尼都去救火了,一片忙乱,一片狼藉!最后归于结果,屋里的人没有一人走出,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