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气好得堪称祥瑞之兆,暖阳高照,温暖的金色洋溢在京城的每一处角落。天空碧蓝,连那厚厚的晨雾也不敢造次,早早的卷起所有的家当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未待我睁眼,战天齐就带着几名手下赶往了城东接晴儿。这盘算着时间应当也要些时日,我便带着云雀一同回了王府。这才刚迈入王府就传来春兰的泣声,入殿才探知,她得知灵馨离京的消息,有些伤感罢了。灵馨离京了,我该担心的事情也该告以段落了。但愿灵馨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如今我要做的便是在府中静静的等待战天齐与晴儿的归来。独自一人漫步至梅林之中,暖阳轻轻洒在我的身上,倍感舒适,便在凉厅之中小睡了一会儿。待我半睡半醒,在梦中游晃之时,忽闻耳边有些动静。我微微睁开眼,只见身前的云雀食指比在唇边小声的嘘道:“小声点,小姐还未醒呢?”
我放眼望去,只见春兰蹑手蹑脚的放慢了步子。我扬声一笑,微微坐起了身来,将身上盖着的毛毡子轻轻的掀了开来道:“春兰,你方才可是在唤我?”
“小姐醒了?”
云雀与春兰异口同声的问道。我伸手抚了抚脑后的发髻,拧着眉,看着暖阳下的春兰道:“我素来睡眠浅,你方才唤了我一声,说了些什么?我听得迷迷糊糊的。”
春兰面上一笑,忙答道:“是五王妃带着小郡王来了。”
我心中一喜,“是么?都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他们了,快快有请。”
我在云雀的搀扶之下,微微起了身,忙着整理着自己方才睡得折皱了的衣裳,交代着云雀让人去彻了好茶,糕点而来。不到一会儿,就见五嫂抱着怀里的小郡王笑着迎面而来。要说多久未见她了,细细算来也有好些日子,自从去了边疆,我就一直在昏迷之中,就连她怀里的小郡王,我也未曾见过。她依旧还是那般风情万种,不过像是养胖了一些,倒是怀里的小郡王惹人喜爱,胖嘟嘟的圆脸蛋,黑溜溜的大眼睛,活脱脱的像极了五哥。“五嫂安。”
我上前向她行了一礼。“都是一家人,这礼就免了罢。”
她怀抱着几个月大的小郡王有些不便,只是向我使了使眼色,让我免礼。我一抬眼,便看到了她怀中的小人儿,那小人儿也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噜了噜嘴。“这可是景儿?”
我笑着问道。虽未露面,醒来之时也听云雀说起五嫂嫂又生下一子,皇上龙颜大悦,并赐了景字。五嫂白了我一眼,将怀里的景儿递向身边的奶娘怀中,轻轻的坐了下来,“你看看,现在你连我家景儿你都还未见过吧?”
“五嫂见谅。”
我微微垂了眸,心里知道她并无责怪之意。她扬眉一笑,将我的手握在手中紧了紧,“行了,我开个玩笑罢了,如今你的处境我是明白的,身子病了半年,这才刚好,又痛失娘亲,这些我都听说了,借着今儿天好,我便上你这来瞧瞧,没其他的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微微点了点头。估计她是察觉到了我因二娘过世的忧伤,连忙扬手让身边的奶娘上前来,将奶娘怀里的景儿的胖嘟嘟的手从锦衣之中掏了出来,捏在手里,逗着他道:“快,景儿乖,叫八婶婶。”
景儿才几个月大,哪真会唤人,只是吱吱呀呀的叫嚷着,又或是裂嘴一笑,黑溜溜的两大眼睛成了一条缝。我命云雀特意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我轻轻的接过云雀手中的一对响铃手镯奉至五嫂的面前。“都是我这身子不争气,没能赶上景儿的满月酒,这对响铃手镯我可是一早准备了,如今嫂嫂来了我的府上,我就省了这趟路程,还望嫂嫂与景儿不要嫌弃才好。”
“瞧你说的,我们家景儿哪会嬚弃呢?”
她笑着接过我的手中的响铃手镯轻轻的摇晃在手间逗着景儿。景儿亦是被逗笑不停,这一幕却让我看来还真有些羡慕,渐渐的,有些思绪也随着景儿的笑声渐渐飘远。突然手上一紧,五嫂嫂握住了我的手,带着些许关心的望了望我的腹间,终是轻叹道:“你也赶紧的,这都过了一年了,你这身子怎就还没半点动静,可有让太医来瞧瞧?”
这一问让我心头一紧,不自觉的伸手抚上了腹部,微微收紧指尖。还未待我开口说话,身边的云雀倒有些急了,“回禀五王妃的话,我家小姐身子一直不好,太医也来瞧过了,说是要多多静养,来日方长,小姐定能怀上八爷的皇嗣。”
听云雀这么一说,我微微松开了抚在腹间的手。五嫂嫂也看着我,微微勾了唇,“这样就好,现在八弟无子嗣,父皇母后那边又催得紧,你定要把握好时机,若是还迟迟不能怀上的话,指不定父皇母后就要给八弟纳妾了,后面可是还有有心之人等着呢?”
她的好意提醒倒让我丝丝紧张起来,己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可还是问出了口,“嫂嫂说的可是珞儿姑娘?”
“她是没戏了。”
她捏着手里的糕点,冲我摇了摇头。“嫂嫂这话是何意?”
我满腹疑云。她抬眸看了我一眼,而后又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糕点道:“我们家九弟不是正在选妃么?也不知怎的,他竟看上了珞儿,还非珞儿不娶,父皇便允了他。”
“九弟非珞儿不娶,怎会这样?”
我心生疑虑,心里的思绪也开始因她的话而打乱。她抿了抿唇,饮了一口清茶便接着开了口,“这九弟的性子本就难以琢磨,况且母后春时就给他们俩赐过婚,也不知怎的,那婚事就这样取消了,现在九弟又闹出一出非珞儿不娶,这事传到了父皇耳中,那定是要成了,所以啊,这珞儿,是人家九爷的,你家八爷啊,是纳不了。”
她语气叹息,最后几个字拉得长长,而我却低了眸,手里的茶杯握得紧紧。战天睿为何非纳兰珞不娶?这样的问题一遍又一遍的绞着我的脑汁。战天睿心思明朗,随意洒脱,又怎会娶一个刁蛮任性的纳兰珞,而且他分明知道纳兰珞与战天齐之间的情意。他这么做到底是想做什么?“怎么了?你不是得高兴才是啊,怎还板着一副脸?”
五嫂嫂突然紧了紧我的手。我的手微微一颤,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
她眸光直直的绞着我,似乎也发现了我眸中的异样。我微微垂了眸,从她的手下抽回手,轻抿了一口清茶,匆匆的转了话题,“对了,六嫂嫂今日为何没有跟你一同前来?”
她又是一叹的转了眸,“你就别提她了,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她了,也许是辰儿的病情又开始恶化了,她那身子又再也生不出孩子,六弟早就有废她正妃之心,现在连府里的二名小妾都有了身子,她这个正妃之位只怕是不保了,我倒是去看过她几次,可她总闭门不见。”
“辰儿的病就真没得治了么?”
我满腹忧心。五嫂低吟了一阵,终是向我摇了摇头,“只怕也就一年半载的时间了。”
我心底燃起一丝同情之意,六嫂何常又不是个苦命的女人呢?外表虽艳丽光鲜,可终是因为身子的原因,处处受阻。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守着那体弱多病的嫡子与那正室之位,一步也不敢走错,可如今己岌岌可危。五嫂走后,我呆愣在窗前,默默的看着那些梅枝在艳阳之下随风摇曳。这就是深府之中的女人,永远也摆脱不了母凭子贵的命运。“小姐,该喝药了。”
云雀端着汤药至我面前,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我微微掩了掩鼻间,拧了眉指着云雀手中的汤药问道:“我这药究竟要喝到何时去?”
云雀带着些许顾虑的抿了抿唇,顿了一下,终是扬唇笑着回了我的话,“自然是小姐的身子好了就不用喝了。”
我接过她手中的汤药,忍着几口便喝下了肚,外加一颗蜜枣轻轻的含在口间,这才缓解了那股汤药的苦涩之味。“云雀,自从我醒来后,这些汤药丹丸,我就未停止过,云先生上次也说过,我的心脉脆弱凌乱,还说我胸前这一掌是源自火烈掌,你可曾听宁哥哥说起过火烈掌之事?”
云雀面容微微一怔,接着又低了眸,“公……云雀并没有听公子说过。”
见她有些为难,她面容变化根本就逃不过我的眼睛,她分明知道些什么?“你真没有?”
我眸光直直的绞着她,逼问道。她微微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因她的摇头,我一阵心烦意乱,我太了解她了,她不愿说的事,我再逼问她,她也不会说,反倒只会哭。我微微扬了扬手叹息道:“算了,我也不问你了,宁哥哥算着日子也快回了,等他回了京,我自己问他去,你倒与我说说,让人去打探九爷府上,九爷府上可有何消息传出?”
她微微拧了眉答道;“九爷府上倒是没有什么传出来的,只是听说那珞儿姑娘被纳兰太医关了禁闭,直到与九爷完婚,九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就看上了那嚣张跋扈的珞儿姑娘,还非她不娶。”
见她一脸不悦,面生困扰,我便没有与她多说,只道:“九爷既然有了此等执念,想必对珞儿姑娘也是一往情深,你这丫头就无须烦恼了。”
听我这么一说,她也只能点了点头。正当我要起身之时,春兰迈着步子而入,还说道:“小姐,睿王府的人求见。”
“睿王府?”
我微微不解,这个时辰了,睿王府为何会有人来求见于我。春兰点了点头,“是的,她说她奉九爷之命前来。”
战天睿派人前来相见的谓何事?为何他自己不来呢?我扬了扬手道:“领她进来。”
片刻之后,春兰领着一名青衣女子款款入内,女子面容端正,清丽秀致。世人都知战天睿风流潇洒,放诞不羁,我也素闻睿王府之中的丫头奴婢个个面容俏丽乖巧,我从未去过战天睿的府上,今日一见倒是证实那些传言。“奴婢伏玲见过齐王妃。”
伏玲,名字倒还真配她的这番清丽的容貌。我淡笑着扬了袖,“姑娘不必多礼,请起吧。”
“多谢王妃。”
伏玲乖巧懂礼,声音温柔似水,看似性情温和,可那眸中却闪烁着尖锐。“奴婢此次前来是奉九爷之命来归还王妃的玉佩。”
她轻且柔的从袖中取出玉佩低头递向前。我眸光微微一闪,轻唤道:“云雀……”云雀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玉佩,看了看,有些疑虑的递向我。我接过云雀手中的玉佩,一眼便识出了那代表华家千金身份的玉佩,也正是我那日押当在怡红院满脸胡渣男子手上的玉佩。这些日子因二娘过世,我都还未来得及去换回此物,没想到竟让战天睿换了回来。我将玉佩收在袖中,轻轻一笑,“劳烦姑娘替本宫多谢你家爷。”
她依旧垂眸,微微点了点头道:“爷还说了,这样的玉佩不能落于那等风尘之地,还望王妃他日不管遇到何事?都不要再为了我家爷伸出援助之手。”
战天睿这是在责怪我多管闲事之意么?还是觉得还了这枚玉佩我与他之间就己两清,互不相欠了。不管他意欲何为,终究是他的意思,毕竟他如今决心非纳兰珞不娶,有些事我便不好多问。“既是你家爷的意思,本宫会记住的。”
我依旧面上带着轻笑。她匆匆抬眸看了我一眼,又飞快的低眸告退。我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姗姗的消失在殿中,转眸从袖中取出玉佩在手,又细细的看了一番。“小姐,这九爷究竟是何意思啊?”
云雀在身旁不解的问我。“他只不过想物归原主罢了。”
我终是一笑,将手中的玉佩重新佩戴在了腰间。日复一日,转眼间便过了五日之久,我倚靠在窗前默默的听着那些枝头稀少的几只鸟叫声。这一日,天气虽寒风凛烈,但阳光却依旧和煦熠然,阵阵清雅浓郁的香气四处飘溢,让这寒意黯然的天气处处流淌了一股让人舒心的清爽。我在心里细细的盘算着日子,想着战天齐应当也该从城东回来了。也就正当我思绪交际之时,殿外传来了云雀的声音,“小姐,爷回了……回了……”声音有些浅微,可却让我心头一紧,眉头微皱,细细的听了一番,这才听清楚了云雀在殿外叫嚷的话。原来真是战天齐回来了。云雀推门而入,我己准备就绪的站在了她的面前,“爷到哪了?”
云雀喘了喘气道:“己到府门口了。”
我心下一喜,抚了抚发髻,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便在云雀的搀扶之下急切的迈着步子往门口走去。这才迈过前厅就听见几声笑声而来,听着好似有睛儿的声音,原来他们都己经到了府中。我连忙加快步子,还没走几步,就从假山处现出了几道熟悉的身影。使得我脚下一顿,我看着他与晴儿一步一步走向我,在人群簇拥下晴儿的身影更加清晰了。数月不见,她竟是这番模样,梳云拢月仪态万端的娇美女子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隆起的小腹,晴儿有了身孕。而战天齐的手紧握着她的柔软的玉手,握得紧紧,那样的灼眼。“小姐真是好福气,这齐王府可真美的跟仙境似的,小姐在这般仙境之下定会为八爷生下个小郡王。”
这样的话如惊雷一般的向我滚来,我脑门轰轰作响,断断续续的似乎听得并不是那般真切。尤其是这名婢最后一句话,定会为八爷生下个小郡王,晴儿腹中的孩子难道……伴着我内心的惊慌,他们一步一步向我走近了。我还来得及理清这名奴婢话中的意思。晴儿一袭粉衣先我一步向我螓首微垂,盈盈跪地,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拜见大礼:“晴儿见过齐王妃。”
“小姐,怎唤齐王妃呢?应当唤姐姐才是。”
晴儿身边一同跪地的一名奴婢多嘴的提醒道。“多嘴。”
晴儿低斥了一声,依旧跪地埋着头。我愣在原地,心绪越来越乱,有谁能够在此时给我一个完整的答复。“你身子重,不必行这般大礼,快起来。”
战天齐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晴儿。我就这样看着他,几日未见,他看似神采依旧,可那眸中的颜色早己幽暗,还隐隐地,不留痕迹地多了些紧张。“小姐……”云雀扯了扯了我的衣袖。我这才从那温柔的一幕之中回过神来,微微启唇颔首行礼,“见过爷。”
手上一紧,他抚上了我的手,我的手竟在那一刻猛的一颤,抬眸看他,他的眼底还如那晚一般迅速掠过一抹光芒,只可惜那光芒倏忽而过。在我眨眼间,他又淡了眸,沉声而来,“天冷,你又何必出来相接?”
我依旧呆愣的看着他,眼前的他分明没有变,可为何……一时之间我的心里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他说,张了张嘴,欲要从唇边溢出一些问话来时,手上倏地一松,他抚在我手上的手松开来,向后退了几步,伸手握住了晴儿的手。晴儿一手抚着隆起的小腹,美丽的眸子看向他时莹光闪闪,模样娇柔得让人不得不怜惜。我的心一沉,沉入了深渊,甚至己经忘记了疼。终是狠狠的咬了牙,让自己面上勉强的笑着,“是啊,天冷,爷与姑娘一路舟车劳碌,姑娘又……又怀有身孕,还是先入殿吧。”
他们一同回了前厅,管家己让人准备了膳食,我自称身体不适,匆匆回了主殿,只因心乱如麻,根本没法对着那一桌膳食淡然的带着笑。而整个齐王府上下,也在为晴儿的到来,准备万千。战天齐是这样吩咐的,他让管家替杨夫人准备一个宽敞通风的寝殿,晴儿是杨夫人,这意味着什么?管家跑来主殿问我,该怎样安排杨夫人的住处。我坐在原处愣忡了片刻,看着他那带着一丝为难的双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身边的云雀与春兰在心里分明是清楚了此事,甚至于整个府中都清楚了此事,好似就我一人不太明白。云雀有些忿忿不平的怒指道;“管家,你这是何意?这等事情爷既己交代,为何还要相问小姐,你这不是存心伤我家小姐的心么?”
“王妃恕罪,姑娘莫怒,老奴绝非此意,老奴只是觉得这府中大小事情都皆由王妃这个主子做主,爷只是交代老奴,让老奴准备个寝殿,可老奴总得经过王妃同意,方可知道准备什么样的寝殿才合适。”
他断然开口,满脸苍白的解释道。管家这般做,也只不过是顾忌我这个王妃的颜面。现如今人都来了府中,我要这些不过是出于同情的尊重做什么?我终于明白了那晚华府中,战天齐提意将晴儿接来府中照顾时的眼神。他那眼神分明是在那一刻在提醒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还傻愣道自己当然会愿意,如此的宽宏大度。我起了身,淡淡一笑的回了管家的话,“即是爷亲自交代,那劳烦管家给新来的杨夫人准备一间合适的寝殿,毕竟人家肚子还怀有,怀有皇嗣。”
管家微微向我点了头,躬身行礼,告退而去。“小姐……”云雀与春兰哽咽的哭了起来。我心烦意乱的打断了她们的哭声,“都哭什么?府里迎来了新夫人,你们这般哭,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这个王妃心胸如此窄小,都闭上嘴,不许哭。”
“可是……”云雀泣声虽止,可眼中的泪水仍是顺流直下,有些话到了嘴边,终是没有成句。我强逼着自己笑着,起身握住她们的手,“我知道你们在为我委屈,为我心疼,不碍事的,我迟早会面临这一天,只不过这一天来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而己。”
春兰倒是明白了我的话,抬手抹了一把泪,微微垂了眸,什么也不说。而云雀却不一样,她终是急性,憋着嘴,努力去忍泪,可终还是没有忍住嘴里的那些伤我心的话。“这杨夫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这好不容易走了个珞儿姑娘,怎又来了个怀有皇嗣的杨夫人?”
我的心因云雀的话又是一痛,再也无法强逼自己在脸上带着笑。身边春兰看出了我面上的情绪,一把拉住云雀的衣袖,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云雀似懂得了春兰的意思,抹了一把泪,转了身不再看我,独自一人偷偷的背对于我,颤抖着肩头,忍着那阵阵而来的泣声。我又重回了位子之上,将视线投向了那窗外的苍茫之迹。“小姐,方才膳食,你什么都未用,春兰去给你做些吃的来可好?”
春兰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我没有回头,只是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睡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待到她们轻声离去,我起身至内室,躺在床榻之上,慢慢的闭上眼,一切都静了下来,静得让我全身都开始发麻。我蜷缩着身子,冰冷的双脚相互摩擦着,可终是寒冷无比。我是冷还是痛,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一时之间让我竟想起了五嫂的话,那时我竟还在同情那苦命的六嫂,而如今我与六嫂又有何差别?战天齐是王爷,三妻四妾本是在所难免,其实我不用在意的,要说不去在意,只怕我这一生都做不到,毕竟战天齐早己走进了我的心里。只不过觉得好笑罢了,晴儿的肚子如此显眼,按着时日来算,她腹中的孩子应当也有数月了。没想到这一别,再次相见,她虽还唤我王妃,可终是成了战天齐的女人,成了与我共享夫君的妹妹。我淡淡一笑,却又重新闭上了眼,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轻微的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可我依旧翻身假寐,也许只有假寐才能让我如此淡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轻轻的来到了我的榻前,我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一点一点的萦绕在我的身后。气息犹在,却失了人的心。他伸手提过我的被子,提得稍上了一些,还在肩头上紧了紧。我依旧不动,背对于他。他也不语,就这样静坐我身旁。他这是做什么?来宽慰我的心,还是来向我说明那日为何要隐瞒于我?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听,因为听来的事实更加让我无法接受。不知过了多久,连我压在面颊下的手都有了一丝僵硬,想要抽出,却不想让他看到我此时的任何动静。他依旧不语,气息依旧如常稳定,不带一丝的急促。到了最后,终是我忍不住了,我翻了身,睁了眸,凝目望着他。他低眸看我,我的翻身凝眸对他来说,他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是在假寐,不愿面对于他。如此相顾许久,我与他依旧没人开口先说话。隔了许久,他目色深沉而又专注。渐渐地,我看到他眸中的深沉微微散去,眸子里流转出灼灼欲烧的光华。倏然,他拧了一下眉,低头向我逼来。柔软而又冰凉的唇落在我的颈边,有温度,可己经不是那丝暖暖的温暖,而是灼热感,烫得我的颈边一阵一阵的灼痛。我伸手将他狠狠推开了来。他抿唇目视于我,“我知道你会推开我。”